中評社北京3月25日電/兩屆奧運會冠軍張怡寧結婚以後就開始了她輕鬆的假期,她在接受《乒乓世界》採訪時介紹了自己的近況。
《乒乓世界》:從去年10月全運會後結婚到現在,大家很關心你的生活和心情到底怎麼樣?
張怡寧:這段時間自己一直是處在調整期。當運動員時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好好睡一覺,可以睡到自然醒,沒有時間的約束。現在實現了這個願望,自己真是心滿意足,特別高興。
《乒乓世界》:我知道很多運動員都和你一樣,幾年甚至十幾年從來沒有過節假日,突然間放了3個月的悠長假期,會適應嗎?
張怡寧:這個假期是隊裡對我的一個肯定,因為現役運動員很少能有這麼長的假,可能我算第一個,所以我非常感謝隊裡。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可以養養身上的舊傷,調節一下緊綳了好多年的神經,這樣可能不會再出現以前因為承擔重任和壓力造成的失眠現象。
《乒乓世界》:再見到你感覺你好像瘦了,是因為鍛煉量不夠,還是因為飲食或是生活?
張怡寧:都有吧。可能當運動員時因為訓練勤,肌肉多一點,不練之後就有點兒鬆下來了。吃的也不像運動量大時那麼多,現在吃得比較清淡。
《乒乓世界》:你的身體一直有運動的慣性,是不是不運動就不習慣?
張怡寧:對。乒乓球是需要運動員的神經末梢特別發達的運動,如果真歇下來,人就很被動。儘管腦子在動,肢體上不動也是很被動的。
《乒乓世界》:那20多年的運動生活突然鬆下來,生活排得也不那麼滿,還會去運動一下嗎?
張怡寧:人就像機器一樣運轉著,突然之間停下來,也是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我感覺剛開始假期的時候還真不是很習慣,而且感覺血壓不太正常。所以有時候需要自己去出出汗去熱熱身,讓新陳代謝和血液循環都活躍一下。
《乒乓世界》:這3個月裡乒乓球一下也沒打過嗎?
張怡寧:沒打過,倒是打過網球。我感覺乒乓球運動員是能打網球的,但動作不是很合理,也不夠輕鬆。我要是學網球肯定從頭學起,因為打起來有些費力,覺得拍子重球也重。但是打網球的動作和乒乓球差不多,就是跑動更大一些,接觸球的位置不一樣,所以要找一個教練從頭學的話,應該把乒乓球的動作都忘掉。其實一運動,自己還是挺有活力的。
《乒乓世界》:到處去玩兒嗎?
張怡寧:也玩兒。不過主要還是過正常的、沒有時間約束的生活。
《乒乓世界》:那有沒有很多時間和親人在一起?
張怡寧:有。我們兩家(張、徐兩家)都是北京人,雖然嫁出去也沒嫁很遠。就算是走遠了也會打電話,也能回來看我媽,隨時陪在她身邊。
《乒乓世界》:那在家會經常帶著熊熊和球球出去玩兒嗎?
張怡寧:對,尤其是熊熊,提到它我就很開心。我回家要是睡覺的話,它一直跟在我旁邊,我睡到幾點它睡到幾點。如果它晚上走路走得特別響,我第二天就說它:“你昨天晚上走得那麼響,人家都沒法睡覺,走來走去幹嘛?你又不喝水”。它能聽得懂!一連好幾天晚上都不動。就一直趴在我邊上睡,特乖。
《乒乓世界》:所有關心你的人都想問:張怡寧會不會現在就退役了呢?
張怡寧:現在還沒想過退役的問題。我是喜歡把目標放在近期,一說到退役的話就肯定想到2012年的奧運會,因為那個時候對於我來說還比較遠。所以近期我對自己的要求還是以放假為主。
《乒乓世界》:那你現在做的事是休假,將來有一天做另一件事,也不排除還會接著打球,對嗎?
張怡寧:對。因為現在還在選擇當中,不管我選擇了是去是留,只要選了,我會堅持尊重自己的選擇,隊裡也會尊重我的選擇。
《乒乓世界》:也就是說現在隊裡隨時叫你回來做什麼,你還是會回來的?
張怡寧:對!隨時!因為我現在還是隊裡的一員。
《乒乓世界》:這段時間會想念賽場嗎,做夢還會不會夢到?
張怡寧:再也沒夢見過乒乓球。但一直關注她們打。不管是大賽還是小賽,包括這次隊內比賽,自己的心還是跟著隊裡走,一直想著他們。有時也在想念隊裡的生活以及隊員和教練之間的溝通,我覺得特別有感情。
《乒乓世界》:我昨天看到李隼教練把你愛吃的水果都準備好,還拿紙包上……可能你的這次離開,他更失落。你們師徒有這麼深厚的感情,你離開他是不是也有點不習慣?
張怡寧:其實也就剛離開3個月,但我覺得像是走了好多年。我們有時也會通很久的電話或者見面。一看到他我就覺得像回到家裡一樣。他就像是我家裡的一個成員,非常尊重我的選擇。不管我打還是不打,他都是第一個能接受的,我也會第一個和他說。
《乒乓世界》:我看你見到他時還是有一點兒條件反射,是不是見到他就習慣性地準備比賽?
張怡寧:對。甚至有時候我看到國旗或者國家隊隊服,就感覺肩上擔子很重,而且還起雞皮疙瘩。有時候一聽到國歌,我也感覺自己有壓力,就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麼。原來我們封閉訓練一到休息的時候就集合放國歌,那個時候特別能鼓舞人心。我一聽到國歌就覺得特別振奮,會有一種念頭:今天的訓練一定要完成好!一定要把困難克服掉!現在雖然隔了這麼長時間沒打球,但還是會有這種反應。
《乒乓世界》:所以在香港的東亞運動會你去了現場,聽說你當時特別高興,又蹦又跳的?
張怡寧:是,因為好久沒看見她們了。包括看見自己熟悉的記者,我也覺得很親切。那個時候的心情難以用語言表達。
《乒乓世界》:那再看隊友的比賽有沒有與以前不同的感受?
張怡寧:視角會不一樣。原來當隊員的時候,只考慮運動員之間。我們練得這麼辛苦為什麼教練還讓我們再去跑步、再去放鬆、拉韌帶、做治療,每天都做一系列習慣性的東西。我當時理解不了教練的心情,經過這一段的調整之後,我覺得我能平和地看他們每一件事。其實教練很不容易,而且他們帶隊員就像帶孩子一樣,要多方面去考慮。包括這次東亞運動會輸得很可惜,像小隊員輸了兩分,其實教練也很難受。我記得第五盤是曹臻打,明明自己是主動的,打著打著把對方的情緒打得特別高漲,我也替曹臻感到可惜。
《乒乓世界》:那當時有沒有衝動想自己如果在上面,會怎麼打?
張怡寧:雖然我不會特別想上去打,但是可能會想某個球我會怎麼處理。有時候電視有隊友比賽的轉播,我也會看,包括看以前自己打球的錄像,都是不一樣的心情。畢竟身臨其境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那是另外一個場景。現場打的時候是很緊張的氛圍,再跳出來看,可以看懂一個人當時的神態和心情。
《乒乓世界》:這次女隊的隊內選拔賽,如果你不來,有些記者可能也不會來,你有感覺嗎?
張怡寧:還沒有感覺到。因為就是在大家關注之下,我們才能不斷地成長。像乒乓球比賽關注度下降的情況,我現在感覺不到,只是聽說而已。而且中國隊參加了那麼多世界大賽,成績也那麼好,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麼不關注乒乓球?
《乒乓世界》:你知道奧運會縮減單打參賽名額的事嗎?對這個議案你有什麼樣的看法?
張怡寧:其實我覺得中國乒乓球隊歷來都是這樣,缺了誰,都能拿冠軍。現在外界的看法只能讓教練更多地重視對手,但畢竟外國選手和中國選手還是有一定的差距。有時候隊員雖然出了錯,也基本上是自己嚇唬自己。明明有十分的能力,比賽只發揮出六成,再趕上對手有點兒運氣,結果才會不一樣。所以我覺得沒什麼可害怕的,即使是只有兩個名額也照樣能拿冠軍,我就是這種感覺。
《乒乓世界》:但如果你要再打的話,會不會受影響?
張怡寧:受不受影響還沒有想過,我自己還沒太著急,別人也不會太著急的。
《乒乓世界》:大家都很想知道,在張怡寧的概念裡,愛情是什麼樣的?你對愛情的理解是什麼樣的?
張怡寧:到現在我都認為,只要兩個人談得來,性格合得來就行。其實我覺得不用對對方有太多的要求,找了什麼樣的人就是什麼樣的生活,這就是一個人的命。
《乒乓世界》:幾年前,你說希望自己30歲的時候能嫁出去,然後就想結婚生孩子。還記得麼?
張怡寧:記得,我覺得自己算是一個幸運的人。事業挺順利,整個人生轉折點也挺順利。不是每個人都能這樣,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容易找到自己特別滿意的對象、伴侶。我還是挺珍惜的,珍惜自己的每一天。
《乒乓世界》:你對自己的伴侶是非常滿意的?你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遇見他,是嗎?
張怡寧:這算太私人的問題了,包括涉及家庭的、隱私的事情,我自己不是願意說太多。
《乒乓世界》:那作為一個結了婚的人,從以前一種單純的生活到現在要考慮家庭的生活,你的角色轉變是怎樣一個過程?
張怡寧:我覺得這種角色的轉變無非就是從女孩兒變成女人了。在中國傳統的觀念裡,女人的角色就是居家,男人的角色是在外面跑事業。女人需要幹的活就是洗衣服、做飯,雖然目前還沒有需要我去做這些。但是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去做的話,我一定把它做好。因為我之前一直是訓練、比賽,持家這方面能力稍微弱一些。而且小時候曾經用刀切過手還縫了好多針,現在拿起刀還是有點兒害怕。不過這都不算什麼,如果現在需要我去做的話,我會不惜代價做好。
《乒乓世界》:現在嫁出去了,要顧兩個家。這方面是不是也有些變化?
張怡寧:慢慢來吧,我感覺生活沒有太大的變化。轉換得那麼快,自己也不能完全適應。我還是我,沒有變。
《乒乓世界》:你拿到了夏季奧運會上中國代表團的第100枚金牌,又獲得了2008年奧運會兩塊金牌,又代表全體運動員宣誓……現在你還會時常回想起這些輝煌的時刻嗎?
張怡寧:也會回想起。因為當時的情景都那麼激動人心,給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如果要是不再打的話,起碼自己做了沒有後悔的事情。我非常滿意自己的戰績,除了證明自己,最高興的是用辛勤的汗水回報了為我付出的人,包括領導、教練、球迷,我覺得這非常有意義。
《乒乓世界》:你是不是在全運會之前就計劃了那是自己現階段最後一場比賽,因為要給自己放一個假期,所以才會對冠軍看得特別重?李隼說你練得很苦,把別人休息的時間都訓練用了。
張怡寧:是這麼想的,因為我知道做運動員的規則就是你不付出,冠軍不會偏愛你。即使付出,冠軍也不見得是你的。當運動員就是這樣,小隊員拼命想去打比賽,大隊員尤其是主力隊員比賽特別多,忙得都沒有系統訓練的時間。在這種情況下還要用最好的狀態去面對全運會,如果不去付出每一天的訓練,怎麼可能得到好結果呢?儘管控制不了結果,但是把握好每一段訓練是自己能做好的。
《乒乓世界》:不管將來打還是不打,可能你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以後要做什麼?你有沒有給自己制定一個職業規劃,像鄧亞萍或王楠一樣。王楠現在在讀書。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張怡寧:想過。首先肯定要讀書,接下來要做什麼還不知道,讀書肯定是要把英文學好了,我覺得英文是一個和別人交流的工具。
《乒乓世界》:以前你手邊都有一本英語書,後來因為準備奧運會比賽,是不是就沒有學了?
張怡寧:現役運動員是很難踏踏實實學一樣東西的。我現在學的英文還是前兩年學的東西,拿起來覺得那麼熟悉,但是拿起來又放下,老是這樣,所以不能延續。我覺得自己要能夠往前再走一步。
《乒乓世界》:目前有沒有要實施的計劃,比如你想去哪所大學?
張怡寧:現在就是需要找老師,和老師溝通。至於哪所學校並不是關鍵,因為不管是名校還是普通學校,我相信都能學到東西。不管在哪兒上學,我要自己踏踏實實地學。
《乒乓世界》:你一直是以鄧亞萍為榜樣的,她退役後你們有過交流嗎?學習這方面你會不會也像她一樣?
張怡寧:交流過,她在我心目中總是那麼強大。我沒有她那麼棒。她給我的感覺是有點兒女神的感覺,而且我想我也沒有她那麼堅韌。
《乒乓世界》:對於離開球場後會出現什麼心理狀況,或是有什麼不適應,她有沒有給你一些建議?
張怡寧:不光她一個人會說,其他退役下來的人也都會跟我說。因為如果繼續打,自己會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是真的退役後會是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大家都說現在我很受關注,等有一天不被受關注的時候,會覺得冷落。但是現在我沒有這種感覺,可能是沒有身臨其境的體會吧。我覺得以我的性格,不怕不被人關注。但我希望不被人知道,希望過普普通通的生活,平平常常的日子,這就是我現在的追求。
《乒乓世界》:你暫時離開的這段時間,對於所有關心你的寧迷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有什麼話要和寧迷說?
張怡寧:提起他們,有時覺得多少有點兒心酸。雖然我相信不管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不管我是打還是不打,他們一定還是非常喜歡我,尊重我,無條件地接受任何一種事實。但之所以會覺得心酸,是因為對於球迷,我真的只能用我的付出,多打好比賽,用好成績來回報他們。其實我沒有太多感謝的老套的話說,那些都只能是表面的,我希望能放在心裡說,而且對自己的球迷我真的感覺非常歉意。
《乒乓世界》:假如說你現在不打乒乓球了,你會不會感覺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張怡寧:可能會越來越遠,雖然大家現在喜歡我,但是也有各自重要的事情要忙。也許等一天、等兩天、等一個月、等兩個月還不回來,就得不到那麼多精神力量。我的很多球迷都是學生,有時候為了看我打比賽,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他們都跟著跑過去,刮風下雨天都一直等著我。就是為了和我說兩句話,哪怕就是看到一眼都高興。那樣的執著除了讓我心酸,就是感激和感動。現在我的幾件人生大事已經完成了,我希望球迷們也能過得很好。不管是家庭、事業還是生活,我只能去祝福他們,希望大家都能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