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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那個香港麼? |
中評社╱題:“香港本土意識”向何處去 作者:祝捷(武漢),武漢大學兩岸及港澳法制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博導
“這還是那個香港麽?”農曆丙申年的大年初一,可能會有很多人的腦海中會形成這樣的問題。2014年9月,由“行政長官普選方案”引發的香港“政爭”,最終演變成一場街頭運動。而這一年多以來,香港的各種社會運動層出不窮,各路人馬輪番上演,終于在一個本應祥和的日子,演變成一場“暴亂”。無論是街頭運動,還是旺角的這場暴亂,背後湧動著的,是諸如“香港本土意識”、“香港民主化”、“香港民族”乃至於“香港獨立”等意識形態色彩濃厚的話語。如果去除這些意識形態話語之前的“香港”前綴,這些意識形態話語在“一個中國”框架內,一度是專屬於“台灣”的表述。如今,海峽對岸的戲碼還未演罷,香江對岸的鬧劇已經開演。“港獨”,這一本不應屬於香港的意識形態話語,已經從一種隱秘的只言片語,演變成爲一股社會思潮、一種理論體系和一場政治運動。“反水客”、“驅蝗運動”、“佔領中環”、“旺角暴亂”以及現在還無法斷言和預測的事件,改變了過去我們所熟知的那個法治、有序、繁榮的香港。“香港本土意識”從哪裏來?“香港本土意識”將向何處去?“香港本土意識”應當是什麽?這些都是值得人們思考的問題。
無處安放的“香港本土意識”
從學理角度而言,“本土意識”是一個包容度極強的用語,“香港本土意識”因而也是一個十分龐雜的體系。在“香港本土意識”中,既有體現香港精神、能夠凝聚香港社會“愛國愛港”、“愛鄉愛土”情懷的本土意識,也有刻意突出所謂“主體性”的本土意識。①對於“香港本土意識”的論述由此包括兩種論述方式:一種是將殖民者視為“他者”,另一種是將中國內地視為“他者”。由於曆史形勢的變化,前者逐漸被後者所掩蓋,本土意識指向的對象從殖民者變成了中國內地,開始淪爲分離主義者謀求“港獨”的口號。
如果說“香港本土意識”的實質是一種鄉土意識,那麽,這種鄉土意識在發生意義上,是一種沒有鄉土的鄉土意識。由於香港政局穩定、社會富足、環境自由,從開埠的十九世紀中葉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香港成為中國內地移民(難民)的湧入目的地。大多數移民的本來身份和認同,並未隨著來港而消除。相反,大多數移民對於香港的認同感不足,僅僅是將香港視為“大環境”裏的救生艇,認為自己只是在香港暫住,待內地局勢明朗或穩定後,便會返回老家。②由於香港社會的原住民較少,且至今沒有成為一股獨立的社會力量,因而大多數香港本地居民的祖輩或者父輩甚至自己就是來自於內地的移民。這種特殊的移民社會使得香港本土意識並沒有太多的“鄉土情懷”。“香港本土意識”與其說是一種植根於鄉土的眷念情愫,不如說是一種人爲建構的產物,盡管這種構建在原生意義上並非是刻意的。
1949年後,中國內地和港英當局都加強了香港的邊界管治,內地居民已經不能隨時遷入香港。邊界的隔離加速了香港社會結構從移民社會向住民社會的轉變,“香港人”的概念也在住民社會的轉型中逐漸生成。1961年的人口普查表明,出生在香港的本地人已經超過全港總人口的一半,香港居民已經開始擺脫移民色彩,大部分香港居民不再與內地分享共同的集體記憶。③內地的政治變動對於香港居民來說,也不再如過去那般感同身受,而是只是發生遙遠“外部世界”的一則新聞而已。與中國內地失去聯結,又無法建立殖民者認同,“香港人”的概念陷入被學者稱為“雙重不可能性”的自我悖論之中。④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一系列社會運動,是“香港本土意識”逐漸確立的推手,也是“香港本土意識”逐漸複雜化的推手。對於戰後出生的香港居民,內地已經成為注定回不去的遠鄉,香港才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家園。擺脫了移民心態的香港居民,一方面樂於建設和維護家園,另一方面則開始向殖民當局積極主張民權。諸如“中文運動”、“反貪污、捉葛柏”、“金禧事件”、“公務員薪酬運動”等一系列社會運動的風起雲湧,推動香港居民走出政治冷漠,形成了“以香港為家”的本土意識。香港居民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經濟快速發展、政府高效管理、行政相對廉潔、政治開放自由的環境中,與彼時貧困封閉的中國內地形成鮮明對比。在“去內地化”的同時,“香港本土意識”中的反殖色彩也由於港英當局的“柔性殖民”政策而被消磨。“香港本土意識”所指向的對象,也越來越明確地從殖民者開始轉向有著意識形態之“夷夏大防”的內地。
無疑,香港回歸和中央重建對香港的管治,讓曾經的意識形態“假想敵”變成了真實的管治者。“香港本土意識”徹底地從“去殖”意識轉向“反中”意識。以“反23條立法”、“反國民教育”和“佔中”三場指標性的社會運動為代表,在對抗中央管治的社會運動中,香港本土意識被重新演繹,“解殖”的話語被“分離”的主張所代替,“中國”從“他者之一”變成唯一的“他者”。而在“自由行”暴露的兩地習慣和理念的差距,又被刻意地政治化和放大,部分香港居民對內地遊客及至內地的耐心逐漸耗盡,排外情緒高漲,內地與香港的對立情緒加深。這種背景下,越激進的思潮,越能夠在香港獲得“政治正確”的輿論高地。一個香港版的“民主獨立”故事通過大衆媒體和網絡媒體傳播開來,中國內地承擔了“香港非民主化”的全部“罪孽”,“港獨”成為香港民主的唯一選擇。“香港本土意識”中最為極端的部分——“港獨”——被釋放出來了!
開始走向極端的分離主義
“港獨”是“香港本土意識”中最為極端的部分。這種“極端”在一開始僅僅表現在理念和思想上,而當理念和思想的“極端”向著行為延伸時,“港獨”這種分離主義思潮也開始演變為一種極端主義,甚至有可能滑向恐怖主義。
作為一種思潮,分離主義並非專屬於香港。就中國而言,新疆、西藏、台灣均有著分離主義存在,對應著的“疆獨”、“藏獨”和“台獨”也都成為一股勢力。而在世界範圍內,英國、西班牙、俄羅斯、加拿大等都面臨著類似的問題。這些國家對於分離主義勢力的打擊從來都是不遺余力的。在政治、軍事、法律、輿論和經濟等手段的打擊下,分離主義在世界各國都不能佔據主流民意,發聲的途徑和影響力也呈現出漸次減小的趨勢。分離主義勢力在主流社會的衰微,導致其通過合法手段或一般違法手段已經無法達到分離的政治目的,從而只能走向極端。當一個社會的主流不能接納分離主義時,分離主義除了消亡外,唯一的路徑就是走向極端化乃至恐怖化!通過街頭暴力、縱火、暗殺、綁架、制造大規模殺傷事件、爆炸等方式,引發社會恐慌情緒和恐怖氣氛,以謀求和保持影響力,為達到分離主義的政治目的服務,已經成為很多國家分離主義勢力的最終走向。
在中國,“疆獨”和“藏獨”不為新疆和西藏的主流社會所接受,從而走向了暴力極端,甚至走向了恐怖主義,而“台獨”在台灣社會頗有市場而成為一股能夠登堂入室的政治勢力,沒有極端化。在世界範圍內,分離主義勢力,特別是不顧主流民意、固執堅持分離觀點的極端分離主義勢力,最終走向暴力恐怖主義,已經成為世界各國的普遍現象。如以北愛爾蘭獨立為目的的愛爾蘭共和軍在英國承認愛爾蘭南部獨立後,開始轉向暴力活動。實施刺殺英國政要、平民以及武裝襲擊駐北愛爾蘭英軍基地等活動,造成包括英國知名政治家蒙巴頓在內的近3000人死亡。又如以西班牙巴斯克地區獨立為目的的“埃塔”,從1959年開始策動巴斯克地區與西班牙分離,並逐漸發展為危害整個西班牙社會的、以暴力從事分裂活動的組織。至2011年宣佈停火為止,“埃塔”的暗殺、綁架和爆炸等恐怖手段造成了近千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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