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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道格：台灣“九合一”選舉結果對於美國對台政策而言無異於“電腦重啟”。 |
中評社╱題：淺析美國對民進黨重返執政的態度走向 作者：鍾厚濤（北京），首都師範大學歷史學院博士后、中國社科院台灣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2014年台灣“九合一”選舉後，民進黨聲勢大振。美國出於順勢而為、推動島內政黨輪替等因素考慮，對於民進黨重返執政的接受度也會不斷增高。但由於民進黨在兩岸政策、內部派系結構、蔡英文個人特質等方面並不符合美國期待，因而民進黨重新上台的可能性越大，美國對民進黨的擔憂程度則會越深。未來美國會採用既拉又打的雙重策略，一方面強化與民進黨的關係，另一方面也會加大對於民進黨的施壓力度，確保民進黨無論執政與否，都應處於美國掌控範圍之內。在2016“大選”中，美國會傾向於採用一種相對“中立”的立場，不會明顯拉抬民進黨。
美國對於民進黨重返執政的接受度有所上升
2000年至2008年民進黨執政期間，陳水扁當局屢屢製造事端，使得美國在亞太地區的戰略利益受到直接衝擊，因而陳水扁被美國時任總統小布什稱為是“麻煩製造者”。①由於美國在民進黨執政時期曾經深受其害，因而2008年民進黨淪為在野黨之後，美國對於民進黨重返執政的問題一直“充滿疑慮”。②也正是由於這種原因，在2012年台灣“大選”當中，美國明顯體現出“挺藍抑綠”的傾向性，其目的就是阻止民進黨重新上台。不過在2014年“九合一”選舉之後，由於民進黨聲勢大漲，而國民黨則持續低迷，再加上島內再度政黨輪替也符合美國利益，因而美國順勢而為、接受民進黨重返執政的可能性會有所上升。
首先，推動島內政黨輪替。美國出於維護自身利益考量，希望島內再次發生政黨輪替。一是政黨輪替符合美國對於台灣“亞洲民主燈塔”的期待。美國從總統到國務院台灣事務協調處處長等多位官員都曾誇讚台灣是“亞洲的民主燈塔”。美國認為，既然是“民主燈塔”，就不應該是一黨獨大，長期執政，而應該像美國那樣，兩黨輪替。目前國民黨已經連續執政八年，美國自然希望能夠發生政黨輪替，以體現台灣的民主範式。二是政黨輪替符合美國對台灣“藍綠相互制衡”的策略。2014年12月7日，“美國在台協會（AIT）理事主席”薄瑞光（Raymond F. Burghardt）表示，“美台會繼續維持友好關係，美國外交的特色是在與民主政體打交道時，同時與執政黨和在野黨維持良好關係，在台灣數十年來都是如此，處理政黨競爭局面，美國很在行。”③美國之所以自詡對於處理島內政黨競爭非常“在行”，原因之一就在於美國始終推行“藍綠相互制衡”的策略，也即盡可能地維持國民黨和民進黨勢均力敵的狀態，利用二者之間相互競爭的態勢逼迫二者同時向美求助，而美國則可以利用這種杠杆作用，完全掌控藍綠兩種政治勢力。藍綠制衡是美國掌控台灣最為慣用的手法，但如果讓民進黨長期在野，就會造成民進黨人才流失甚至是“斷代”，在“九合一”選舉後民進黨執政縣市已經出現人才短缺的現象。未來如果民進黨繼續在野，人才匱乏的問題將更趨嚴重，對於國民黨的制衡力度也將有所下滑，與之相應，美國利用藍綠相互制衡的能力也會開始下降。因而出於利用國民黨和民進黨繼續相互牽制的目的，美國不會反對台灣再次出現政黨輪替。
其次，民進黨聲勢看漲。在2014年“九合一”選舉當中，民進黨獲得了壓倒性勝利，一舉拿下了22個縣市中的13個，而且在所謂“六都”當中也同步佔據4個。由於民進黨氣勢大漲，美國學界普遍認為，這將進一步加大民進黨2016年“大選”勝選的勢能。例如，美國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葛來儀（Bonnie Glaser）就表示，2014年“九合一”選舉大勝，進一步加大了民進黨2016年勝選的勢頭。既然民進黨下一次“大選”贏面較大，美國也只能被動調整相應態度，不斷重視和接受民進黨重返執政的可能性。
再次，國民黨氣勢低迷。與民進黨大勝形成鮮明對比的是，2014年“九合一”選舉中，國民黨遭遇重大挫敗，在全台灣22個縣市當中，僅拿下6個縣市的執政權，而且在所謂的“六都”當中，也僅勉強保留住了新北市。藍綠政治版圖被重新逆轉，再度出現了在地方執政縣市“綠大藍小”的權力結構，民進黨勝選2016“大選”的可能性大幅增加。目前離2016年“大選”僅有一年左右的時間，國民黨能否絕地重生，外界普遍質疑。而且美國最為屬意的國民黨明日之星朱立倫目前已經明確表態不會參選2016“大選”，未來國民黨能否推出強有力的候選人與民進黨候選人蔡英文競逐，前景並不樂觀。在“國（民黨）衰民（進黨）盛”的背景下，美國非常有可能順勢而為，接納民進黨重返執政。
美國對於民進黨的擔憂程度將不斷加深
雖然目前民進黨聲勢不斷上漲，美國對於民進黨重返執政的接受度也會日益增加，④但政治的弔詭之處在於，民進黨2016勝選的可能性越大，美國對於民進黨的擔憂程度也就會越高。反過來說，如果民進黨2016年勝選無望，那麼美國根本無需擔憂，因為其作為一個在野黨所能發揮的空間相對有限。但由於目前民進黨2016勝選的可能性較大，而且以前民進黨在執政期間還曾為美國帶來諸多麻煩，因而民進黨未來執政的可能性越大，美國的擔憂程度就會越高，具體表現在：
第一，對於民進黨兩岸政策的擔憂。由於民進黨並未放棄“台獨黨綱”，其在兩岸政策上的基本立場上與陳水扁時期並無二至。因而為了防範民進黨重新執政後再次製造事端，導致美國利益受損，近期美國多位高官密集放話，表示歡迎兩岸關係改善。例如，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專門聽取台灣“九合一”選舉結果分析之後，指示美國國安會發言人對外表態，“美國鼓勵兩岸持續進行建設性對話，這樣的對話已經為兩岸關係帶來顯著性改善”，“美國基於中美三個聯合公報的一個中國政策並沒有改變”。⑤美國負責亞太事務的助理國務卿拉塞爾（Daniel Russel）也表示，“美國對兩岸關係過去幾年的改善表示歡迎與珍惜”。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薩基（Jen Psaki）對於台灣“九合一”選舉後的兩岸關係也專門發表評論，提出幾點看法，一是美國對兩岸關係的看法不因此次選舉結果而改變；二是美國繼續歡迎台海雙方採取步驟，減少緊張和改善兩岸關係；三是鼓勵北京與台北繼續他們之間已經導致關係重大改善的建設性對話。⑥美國高層之所以在台灣“九合一”選舉後多次反復表示支持兩岸關係改善，其主要原因就在於擔憂未來如果民進黨上台，兩岸關係將會出現倒退甚至動盪，美國利益也將受到波及。因而美國現在有必要提前喊話，向民進黨明確展現美國對於兩岸政策的立場，以便能夠促使民進黨認識到兩岸關係的重要性，並儘早作出相應調整。島內輿論也普遍認為這是美國在對民進黨喊話，例如台灣《中時電子報》就認為，“這是告訴民進黨美國支持兩岸關係的緩和與發展”。⑦
第二，對於民進黨結構的擔憂。民進黨內部結構複雜，各種派系林立，特別是“台獨基本教義派”雖然人數不多，但在民進黨內卻佔據著較強的主導地位。也正是由於這種原因，陳水扁在其執政的後期，由於貪腐弊案東窗事發，最後迫不得已只好向“基本教義派”靠近，力圖通過“基本教義派”的支持來維持自己的執政地位，這也是陳水扁後來不斷上演“台獨”鬧劇的主要原因之一。美國已經意識到“陳水扁的所作所為並非其個人原因，而是受到民進黨內‘台獨’思潮和權力鬥爭的結構性影響，而這種影響迄今為止並沒消除”。⑧未來如果蔡英文上台，隨時都有可能面臨執政危機。在自己執政地位岌岌可危的時候，蔡英文有可能會仿效陳水扁，通過回歸民進黨“基本教義派”來鞏固自己的執政地位。屆時，台海地區的和平穩定將會再次受到衝擊，美國的戰略利益也會受到直接波及。更為重要的是，目前“基本教義派”在民進黨內力量較大，再加上周邊的“公民團體”也開始逐漸呈現出“激進台獨”的傾向。未來如果“基本教義派”與“公民團體”聯手，共同向蔡英文施壓，蔡英文有可能被迫走向“法理台獨”或“激進台獨”。或者說即使蔡英文自己願意暫時擱置“台獨”，最終也有可能被動地在民進黨內外的各種派系結構裹挾下往“台獨”路線上傾斜。美國對於民進黨內部派系結構綁架民進黨兩岸政策、綁架民進黨領導人的情形，其實也有明確的認識。例如，前美國國務院副發言人、現任史汀生中心東亞研究室主任容安瀾（Alan Romberg）就表示，民進黨並非沒有考慮檢討兩岸政策，而是黨內不同派別有分歧，難以彌合，他們不得不想辦法。
第三，對於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的擔憂。2008年馬英九上台以來，在許多重大事件上，對美國幾乎唯命是從，使得美國對於台灣當局的可控性進一步增強。但未來如果蔡英文上台，是否會像馬英九一樣，能夠自覺主動地服從美國管控，目前美國並不樂觀，主要原因有：一是蔡英文“理念型台獨”的個人特質。美國深知，蔡英文與陳水扁有著根本性的區別，即陳水扁是“策略型台獨”，而蔡英文是“理念型台獨”。相較而言，“理念型台獨”要比“策略型台獨”具有更大的危害性，非常有可能將來通過“台獨制憲”的方式謀求“法理台獨”，而此舉將給美國帶來巨大挑戰。二是蔡英文具有多次拒絕美國的不良記錄。2012年“大選”之後，薄瑞光訪台時，要求與蔡英文會面，但被蔡英文直接拒絕。2013年蔡英文第三度當選民進黨主席後，美國要求蔡英文訪美，向美彙報民進黨的情勢發展及未來規劃，但又被蔡英文拒絕。基於蔡英文的這些不良記錄，美國自然擔憂，蔡英文現在都敢於向美國“說不”，未來如果成功登上“大位”，是否會更加肆無忌憚，對美國的命令和要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完全跳脫出美國的掌控範圍。三是蔡英文對美國具有不滿情緒，而且至今未有釋懷的跡象。2012年台灣“大選”期間，蔡英文的選情一直在高位運行，與馬英九民意支持度不相上下。但在最後的關鍵時刻，美國通過支持台灣加入“免簽計劃”等具體方式，表現出明顯的“扶藍抑綠”傾向，在一定程度上導致蔡英文最後落敗。蔡英文對此一直耿耿於懷，至今仍然無法完全釋懷。蔡英文對於美國的這種不滿如果長期持續下去，美國對於蔡英文的溝通能力和掌控力度自然會受到一定影響。
第四，對於美國會遭到民進黨綁架的擔憂。早在“九合一”選舉之前，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就對外放話，聲稱如果民進黨在此次“九合一”選舉中獲勝，中國大陸就會被迫與民進黨接觸，而一旦中國大陸接受，美國也就無話可說。蔡英文的邏輯顯然是，只要民進黨“九合一”勝選，大陸和美國就會按照民進黨設定的步調去走，這等於是說大陸和美國就被民進黨綁到了自己的列車上，是民進黨綁架了美國，而不是美國駕馭著民進黨。在現階段民進黨都敢如此判斷，未來如果聲勢繼續上漲，民進黨非常有可能以所謂的民意去綁架美國，進一步把控在與美國互動中的主動權和主導權，甚至要求美國按照民進黨的要求去協調步調。如此一來，美國顯然就將處於被民進黨綁架的不利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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