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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美國中期選舉結果分析
http://www.CRNTT.com   2023-01-28 00:12:32


  中評社╱題:2022年美國中期選舉結果分析 作者:李海默(上海),復旦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青年副研究員

  【摘要】本文對2022年美國中期選舉進行了綜合性分析。主要提出以下四點觀察:一,關於此次選舉情況,各分析預測機構的選前基本判斷其實總體較為可靠,衹是選前最後衝刺階段時對共和黨在參議院的選情有些過於樂觀和過度渲染而已,雖選後有人說選前民調完全失準,但其實失準率非常低;二,從整體上看,美國內政的極化情況并未有改觀,兩黨之間旗鼓相當的激烈對衝格局料將在很長一個時期持續下去,2022年發生的最大外部變量衝擊——亦即俄烏戰爭,和最大內部變量衝擊——亦即最高法院對墮胎權相關案件司法判決,對兩黨基本相持態勢改變并不大;三,單就此次中期選舉而言,拜登獲利相對較大,特朗普損失相對較大,但二人的得失不會改變二人基本相持的態勢,二人的公衆滿意和支持度大約都在四成左右,因此,也不會改變民主、共和兩黨劇烈互搏的態勢,目前,仍有近一半的美國公衆認為特朗普有可能會在2024捲土重來并逆襲成功;四,民主、共和兩黨黨內都有不少人希望看到拜登和特朗普以外的候選人出來選2024,美國社會上的普遍公衆情緒更是趨向呼喚新人,但問題在於,這兩人的主觀權勢欲都極強,除非發生身體健康原因,恐怕都會堅持走到底。相對而言,特朗普面臨的共和黨內壓力和反向作用力似乎更大,但亦并非不可化解。

  一、選舉結果及相關選前預測的複盤

  2022年美國中期選舉,國會參議院方面民主黨較為輕鬆地守住了多數地位。

  國會衆議院方面,相關最新數據顯示,衆議院2022年中期選舉的戰果是共和黨已拿下221席,過程之中翻轉了原為民主黨占據的18個席次;民主黨已拿下213席,過程之中翻轉了原本為共和黨所占據的6個席次。整場選舉而言,仍有1席未定,位於加州第13選區,共和黨候選人領先民主黨500多票。從總的得票數來看,共和黨方面得到5427萬票,占全部票數的50.7%,民主黨方面拿到5108萬票,占全部票數的47.7%,共和黨方面比民主黨多出319萬張票。2023年無總統選舉(總統大選年份投票率會明顯衝高),因此不能直接帶入進行對比換算,但單從比例值上我們也可以看出端倪。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在全體選民票上特朗普拿到了46.9%,拜登拿到了51.3%(當時同期舉行的國會衆議院選舉,民主黨共拿到7752萬張票,占總選民票數50.8%,共和黨拿到7276萬張票,占總選民票數47.6%),大致而言,我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美國高度政治極化、兩黨激烈對撞(整體實力不相上下)的基本局面并未有所改變。也就是說,2022和2020局面的最大變化,無非是3%的總選民人數從民主黨轉向共和黨罷了,而這種幅度與規模的轉向,遠不足以改變美國政治極化,兩黨尖銳對立、旗鼓相當的整體大勢。2020年時大選的結果是,共和黨在美國政府三大部門體系中輸的衹剩下最高法院,拜登的民主黨政府可謂獲得全面執政,但2022年中期選舉之後,這種情況將不復存在,立法機構變成兩黨各占一院,拜登的立法議程或多或少將受到阻滯乃至於挑戰,拜登雖遠不至於徹底跛腳,但共和黨確有逐步“回血”的趨勢。

  不過,美國媒體和分析界一般認為,此役對於拜登來說,可謂頗有斬獲,算是守住了陣腳。這種看法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原本諸方普遍預期(尤其是在選前的最後衝刺階段)是拜登和民主黨會輸得更慘一些,甚至有不小的可能會輸掉參議院多數地位。

  按照筆者的推測,拜登繼續再戰2024的可能性是很不小的①。這倒并不是說拜登的表現有多好,而是由以下三點決定的:1,拜登近期的民調基本已進入固化狀態,對其執政不滿者大約是53%左右,對其執政滿意者大約是41%,滿意度水平基本與特朗普執政時代的同期呈持平,也就是說,儘管執政效力不彰,大約仍有四成美國人支持他(可資對比的是,按照Five Thirty Eight網站彙總數據,到2022年12月初,美國民衆對特朗普的整體好感度是40.2%左右,惡感度是54.9%左右,也就是說特朗普大致也有四成的民調支持度,即使他并不“在其位”);2,拜登本人有極強的權勢欲②;3,中期選舉這個門檻拜登算是基本跨過了,美國經濟也并沒有在中期選舉之前發生特別大的事變。

  在中期選舉進行之前,曾有美國評論人士做了這樣的分析:如果共和黨方面拿下衆議院,但席次衹比民主黨方面多10席左右,同時民主黨成功地守住了參議院,民主黨方面的大多數人會認為雖然失敗,但失敗并不大,失敗的是可以接受的,他們會選擇回去休養療傷,以便改日再戰,捲土重來③。而實際上,我們看到,共和黨尚未能在衆議院一舉超過民主黨10席以上,民主黨整體衹能說是“小輸”。

  複盤選前筆者根據美國各民調機構數據做的相關預測分析,基本還是準確的。在10月20日左右為復旦發展研究院所撰的分析文章中,筆者指出:“10月中旬的FiveThirtyEight綜合民調測評顯示,拜登執政的不滿度大致是在52.3%,滿意度大致是在42.6%,綜合來看,拜登自其執政滿一年之後就基本進入與特朗普同期民調記錄大致持平的階段,間接反映出當前美國政治極化現象的強度和慣性。也就是說,拜登在此次中期選舉前面臨的美國民意的樣態,大致等同於特朗普在2018年中期選舉時所面臨的美國民意的樣態。2018年11月中期選舉的戰績是,民主、共和兩黨各自歡呼‘重大勝利’,民主黨時隔8年之後重奪衆議院多數黨地位,而共和黨則鞏固了參議院多數黨地位(憑藉在關鍵州印第安納、得克薩斯及北達科他獲勝,共和黨仍掌握參議院控制權)。故而,中期選舉也較可能會出現類似的情況,即各有斬獲,各自表述,各自宣稱勝利(民主黨方面的表現從2022年中期開始略有起色和稍微從低谷轉強的跡象)。但也確實存在一定程度的可能,即共和黨方面大獲全勝,如果那樣的話,料將對拜登政府執政地位產生重大撼動”。④現在回看,這個判斷基本是準確的。但後來在11月7日左右此文為“觀察者網”轉載時,筆者根據當時美國動態,又加了一段附錄性質的話:“共和黨在參議院的走勢正越來越強,10月31日FiveThirtyEight最新數據顯示,其對參議院中期選舉的勝率預測已調整為雙方各占50%的機會,并將局勢形容為‘激烈膠著’。按照多方數據彙總,最為激烈的五個參議院席位戰場將分別位於威斯康星、佐治亞、賓夕法尼亞、內華達和亞利桑那州(CNN的版本說得更窄,去掉了威斯康星州,直接說餘下四州之結果將定最終勝負)。不少美國主流媒體都宣稱,‘選民對經濟、通貨膨脹和犯罪現象等議題的普遍不滿似已匯為一股洪流’(a torrent of voter discontent over the economy, inflation and crime)。總而言之,今年的參議院中期選舉值得高度關注。”這段話現在看起來就顯得對共和黨選情過於樂觀。因此,總結起來的一個教訓就是:極端臨近選舉時的最新民調結果未必太可信,而應更多注重、聚焦於選前較長時段的基本走勢和態勢。

  另外,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也許可以把近期的台灣地方選舉和美國中期選舉聯繫起來看,在這兩場選舉中失利的民主黨(小敗)和民進黨(大敗),正好是2022年夏季聯手策動佩洛西竄訪台灣的兩大主要政治組織。選舉的結果從某種意義上反映出這樣的“玩火”投機行為其實并不能有效為政黨加分。

  二、俄烏戰爭與美國中期選舉

  我們要看到,在俄烏戰爭的國際大背景下,原本共和黨的立場是相當不占優勢的,甚至可以說,是完全處於西方輿論基本盤的下風的,但這些因素并沒有真正影響到共和黨的逐漸回血。

  若按照2022年9月底的美國相關民調數據,31%的受訪者希望看到俄烏衝突儘快落幕,哪怕這意味著烏克蘭可能要失去部分領土,66%的受訪者認為應支持烏克蘭收復所有被占領土,哪怕這意味著俄烏軍事衝突的時間綫被繼續拉長⑤。另一項出爐於2022年10月的民調顯示,81%的受訪者將俄羅斯視為敵國,其中受訪的83%的民主黨人與82%的共和黨人都持這樣看法。這兩個民調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在美國社會,基本的民意走向是支持烏克蘭,反對俄羅斯,支持澤連斯基,批評普京,以至於有的評論者說,這種看法是今日美國政治極化狀態下唯一的政治共識(the only issues with bipartisan consensus)⑥。但,令人驚訝的是,時常有“逆風表態”的共和黨(以及美國保守派勢力)受波動的程度居然并不大。

  2022年10月間,共和黨重要人物麥卡錫曾向媒體直接暗示,若共和黨成功拿下衆議院,或將反對繼續援烏抗俄,很顯然,這種表態并未有阻礙共和黨拿回衆議院。部分共和黨人的邏輯是這樣的:拜登治下的美國經濟本已面臨一系列問題,運行的情況并不太理想,通脹的問題也未得到有效解決,一些美國人正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在這種情況下,烏克蘭方面對美援需索甚大,而美國如果一味答應,就會變成一種予取予求的形勢,因此,不能在援烏抗俄問題上輕易地搞一路綠燈,那樣搞,最終可是要美國人民自掏腰包來買單的。同時,若俄烏衝突不幸演化為核戰爭或第三次世界大戰,美國是要直接承受衝擊的。這樣一種論調,在美國國內并非全無市場,如福克斯新聞台著名的保守派主持人Tucker Carlson就曾多次在其節目中訴諸於這種論調。連前總統奧巴馬都在群衆集會上被個別示威者質疑,示威者們說正是奧巴馬政府參與鼓動了2014年烏克蘭政權更迭,才最終導致今日瀕臨核戰邊緣的結果。在某種程度上,這種論調又是和俄烏戰場一綫的動態緊密相關的,如果俄烏戰場曠日持久,無法了局,形成某種“無底洞”似的困境,那這種論調及其支持者的聲浪就有可能在未來日益高漲。

  當然,實際上,這筆賬恐怕并不能僅僅簡單地這樣算,因為,相較於第一綫的歐洲而言,美國在俄烏戰事上算是受壓較小的,同時,俄烏戰事在客觀上有利於歐洲向美接近,從某種意義上會修補特朗普執政時期被破壞的所謂跨大西洋盟友關係。因此,從美國國家利益的整體層面而言,其實援烏抗俄并不見得有多虧,但是,美國國家整體利益并不等於美國選民的個體利益和個體感受。這也就是為什麼Tucker Carlson之流的論調會仍有市場,且可能隨著俄烏衝突的不斷延宕、美國國內經濟走勢的低迷而變得更有影響力。因此,其實本質上還是那句話,若俄烏衝突不斷延宕(現在看來是大概率事件),但美國國內經濟的盤子可以穩得住,拜登政權面臨的問題就相對小一些,但若美國國內經濟也出現顯著的衰退趨勢,拜登政府就必然會面臨雪上加霜的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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