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訪美表面“過關”、實則“續觀言行”
蔡英文的華府行，首先是，蔡英文在投書中表示，一個更加穩定一致的對中關係，需要透過與中國大陸領導階層以及跟台灣人民，都建立開放的溝通管道。問題是，兩岸如果沒有穩定的政治基礎，又如何建立透明機制、強化兩岸的互信與合作，以及透過有原則的交流、合作及對話？換言之，蔡英文自說自話，拋出以美國合作為主的對外政策，雖說四管齊下，卻有三項因完全無視於大陸崛起的國際政治現實，而滯礙難行。尤其，蔡英文是對美方明言將致力於安全合作與經貿關係；對中國大陸，蔡只說將透過有原則的交流、合作及對話，來改善兩岸關係。因此，對美國關係的推動，是實質的；但對大陸關係的開展，卻是抽象的。
其次，更重要的是，在CSIS，蔡英文說，“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推動兩岸關係”，究竟是“跳脫”九二共識，或“鑽進”九二共識，卻出現兩說“鑽進”或“跳脫”。但蔡的隨行幕僚卻不斷對記者放出“跳脫說”。謂蔡的新論是在“跳脫九二共識”，亦與“憲法一中”無關。如此一來，蔡不但“維持現狀”說不清楚，現在恐怕連何謂“現行憲政體制”，也說不清楚了。
就常理言，蔡提出“維持現狀”或“憲政體制”，皆是想藉以“代換”九二共識四字，而不是“跳脫”。其實，蔡英文的“憲政論”，是想對現狀派展現“鑽進”九二共識，卻又必須對獨派表現“跳脫”九二共識，於是左右為難，顧此失彼。
檢視蔡英文的演說，雖不脫一貫閃躲作風，也持迴避何謂現狀、如何維持現狀等疑問，不過她藉由新添許多新詞的堆疊，展現爭取淺綠、甚或淺藍支持者的企圖心。
蔡英文刻意選擇對美方智庫闡述她對兩岸政策的“治台理念”，而非直接對台灣選民講述她的“憲政史觀”，這類明顯著眼於全球宣傳的競選語言，普遍缺乏穩定性，實質政策理念也有待檢驗。
從蔡英文對兩岸政策發表的碎片化訊息來看，蔡與其競選團隊的訴求，著重在爭取中間選民認同：“維持現狀說”應在爭取選民信任，回應北京“基礎不牢，地動山搖”的威嚇；回歸憲政體制之說，則在消弭法理台獨的疑慮。
嚴格來說，依蔡的想法，這和現行中華民國憲法仍是“一中”架構無關，只是將兩岸關係納進憲政體制，使兩岸政策的擬定朝制度化並接受民意監督方向邁進。說穿了，蔡英文可能根本不是用“中華民國現行憲政體制”一詞來解釋一中的內涵，而是用憲政體制來制度化兩岸關係。
至於對“兩岸維持現狀”、“九二共識”、與“台獨黨綱”的關係等問題，蔡英文還是模糊以對。因為對蔡英文來說，願意與中國大陸維持一個和平穩定的關係，並打出“中華民國現行憲政體制”來作為兩岸繼續交流的基礎，即使北京不能同意其看法，但蔡英文所追求的，是“只要美國願意接受”就可以了。
其實，台灣人民皆不能認為，在口頭上回到“在中華民國憲政”就算交代了事。蔡英文如果真正要“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推動兩岸關係”，即應承擔憲法所訂“因應國家統一前之需要”的一切作為，信守“憲法一中”，主張“一國兩區”。亦不能再使用“中華民國是外來政權”的台獨詞彙，更不能再有“我的中華民國沒有長江、黃河”的違憲之論。既不宜說“台獨是天然成分”，也不能再說“台灣是一主權獨立的國家”、“中華民國是台灣，台灣是中華民國”。
在此要提出的質疑是：倘若蔡英文真正主張“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推動兩岸關係”，則她即無理由繼續否定“九二共識”。因為，馬當局的整套兩岸政策體系就是奠基“在中華民國憲法架構下”，因此推演出“憲法一中／一國兩區”、“一中各表”、“繼續完善ＥＣＦＡ”等具體政策，此皆可視為“九二共識”的延伸及放大。
蔡英文要維持現狀，不如先說明是否要繼續推動ＥＣＦＡ、服貿、貨貿協議；蔡英文要帶領台灣走向世界，也必須提出解方，如何在不承認“九二共識”的情況下，為台灣爭取全球空間？
相信有不少人希望，蔡英文既已拋出“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的論述，那何不再一步到位、承認“九二共識”？這種期待恐怕會落空。不過，蔡英文就算通過“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的論述，初步通過美國的“面試”，但在大選期間，仍避免不了遭到為何不承認“九二共識”的壓力。
蔡英文此行能獲得美方禮遇，首先，民進黨在去年“九合一選舉”後聲勢大漲；其次，美國和中國大陸近來在區域經貿（如“亞投行”）與區域安全（如南海）等議題針鋒相對，美方利用提高蔡英文接待規格，提醒中方，美國握有的籌碼。
蔡英文在白宮及國務院會晤官員談話內容雙方都密而不宣，國務院官員表示“雙方進行有建設性的交換意見”，意味談話內容“深得美心”。但國務院戰略資深顧問哈夫第一時間聲言，美方官員和蔡英文會面未改變美國的“一中政策”。對蔡英文只能“維持台美現狀”而無從“維持兩岸現狀”不啻當頭棒喝。
外界無從得知雙方在閉門會議的建設性對話，蔡英文返台後應以同樣態度，和台灣民眾進行建設性意見交換，說明在“中華民國現行憲政體制下發展兩岸關係”這個新論述的內涵，及如何維持現狀、確保兩岸和平穩定。畢竟蔡英文要選的是“中華民國總統”，與美方進行“建設性的意見交換”之後，蔡英文還需說服她口中的“主考官”，爭取台灣二千三百萬人民的支持。
要言之，蔡英文的華府行，獲得美方禮遇與肯定，美方仍持續觀察她是否信守承諾，而蔡提出兩岸新論述，如何在“憲政體制”下推動兩岸關係，她進一步闡述能否說服台灣民意，皆是她邁向2016執政的考驗。
尤其，蔡英文如真能尊重憲政體制，理應率領民進黨充分監督施政，而非扮演“為反對而反對”的在野黨，只圖謀取反商反馬反中的選票，全盤阻撓兩岸商談機制的運作，而無視於維繫台灣競爭力與維持兩岸和平穩定發展的重要性。
總之，很顯然的，此刻的蔡英文在兩岸政策上以“維持現狀”為戰略，戰術上則以維持和平穩定來打通關，即便台灣民眾不在乎兩岸政策，但台海穩定攸關美國利益，除非蔡英文能提出維持兩岸和平穩定現狀的堅實基礎，否則美國對蔡英文的“期待”，不會因為她這次訪美行的結束而劃下句點。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5年7月號，總第211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