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達
出國維和,一個常人不願意提及的話題是不能回避的,那就是死亡。根據聯合國的有關規定,維和人員在出國前必須寫好遺書。
與死神搏鬥半個月
第一次帶隊去東帝汶(2000年),我第一個與死神搏鬥了半個月。當時,可能是過于勞累,精神又處于緊張狀態,加上水土不服,到達任務區不到一個月,我就染上了當時任務區最危險的疾病——登革熱。因爲這種病無藥可救,只能靠自己的免疫力戰勝它。最初幾天的高燒是非常危險的,體溫持續在40度左右。在聯合國的衛生所,醫生給我服用了號稱全球最好的退燒藥,但一個小時過去了,溫度計仍然定格在40度。那位孟加拉國醫生很有經驗,馬上讓護士幫我脫去衣服,用濕毛巾幫我擦拭身體,進行物理降溫。這個辦法果然有效,15分鐘後,我就昏沉沉地睡著了。這對我是至關重要的,因爲我已經同死神搏鬥了超過24小時,精疲力竭。當時部領導聽說此事後,對我非常關心,征詢我的意見,是否回國治療。我在非常糊塗的狀態下做出了一個清醒的判斷:既然是無藥可治,在哪里都一樣!哪能剛剛出國,就失去了領隊!我當時也正是血氣方剛,我堅定地認爲,沒有我戰勝不了的困難,死神也一樣,它奈何不了我!不管溫度多高,我堅持吃飯、喝水,然後就閉上眼睛,坦然地去體味那種痛苦。幾天後,四肢皮下出現紫色的血點,我確信我就要勝利了。因爲如果這種血點出現在內髒上,那就必死無疑;出現在四肢上,說明熱毒在向外散發。果然,經過一周的低燒,我艱難地闖過了鬼門關。爾後,又有幾名中國同事得過此病,都相繼痊愈。
讓人虛驚一場的報告
在東帝汶時,最讓我銘心刻骨的是有一次接到報告:一位分配到任務區最艱苦的警察局歐苦西飛地的中國民警失踪了。一天下午,我突然接到通知:兩位聯合國民警在歐苦西游泳時失踪,一位是馬來西亞民警,一位是中國民警。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幾分鐘後,我才回過神來,聯系直升飛機,准備馬上趕往出事地區。
一小時後,我又接到後續報告,中國民警找到了,安然無恙!這是那一年中我所接到的最令我高興的消息。
事後了解,危險發生的經過是這樣的:當天,一批聯合國警察(其中有中國兩人)乘坐澳大利亞海軍軍艦外出執行任務,經過一個島嶼時,他們决定上島檢查是否有非法移民。但他們幷不熟悉該島情况,貿然采取了這次行動。據當地漁民講,那個島嶼是有名的死亡之島。當軍艦距離島嶼還有不到50米的距離時,可能由于深度原因,軍艦無法靠岸,指揮員貿然决定一起泅渡上岸。海軍戰士與大批警察紛紛脫衣跳了下去。沒游多遠,大家發現不對了:表面平靜,清晰見底的海水,下面是汹涌的暗流。海軍官兵受過類似訓練,告訴大家不要慌張,要像魚一樣擺動著游。這一著果然奏效,多數人有驚無險,安全游向岸邊。但一位馬來西亞民警與一位中國民警動作稍慢,等他們入水時,第一批人員已經游出很遠了。當他們感覺到暗流後,心里自然就慌了。馬來西亞的民警掙扎了沒有多久,就被沖進了浩瀚的太平洋。而我們中國的民警陳金寶同志臨危不亂,奮勇向岸邊游去。終于在被沖到島嶼尾部時游到了岸上。由于他被沖出去的距離較遠,同事們一時找不到他,就向司令部報告了失踪的情况。幾十分鐘後,他終于同大家匯合了。可貴的是,經過那樣的生死考驗,陳金寶同志的精神狀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仍然自動要求在那個最危險、最貧困的地區堅持工作,一直到結束任務回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