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兩顆子彈”在台灣人民心理上劃出的傷痛是刻骨銘心的，至今並沒有完結，已經將很多原本相信民主的台灣民衆從夢中驚醒，認識到原來民主真的是可以“玩弄”的，是多數民衆被少數人玩弄。
一定程度上，民進黨這些年對選戰的過度操弄，也是導致大敗的一個重要原因。對此次大選，民進黨沒有能夠深切體會選民已經轉變的主流心態，或者說即使體察到了這種心態卻不能貼近，最終被主流民意所抛棄。因爲民衆對他們的“高度期待”，並不是希望他們提出一個甚麽振奮人心的政策，而是擔心選前又有一個甚麽超級震撼的事件發生，是一個令人極度擔憂的“負面期待”。
其實謝長廷、蘇貞昌選前大喊的“逆轉勝”，本身就帶有詭異之氣。而既有強烈的逆勢而動之心，必然有動用非常手段之意。
由於“奧步”已經成爲民進黨的特質之一，以至於很多人不相信選舉會這麽平平安安地結束。即使在馬英九以二百二十多萬的絕對優勢獲勝，還是有人說，還得“看看第二天會不會有事”，“還要等過了五月二十號才能定案”。
“那麽大的架子 一點官都沒有”
此次雖然國民黨獲勝，但是在很多泛藍民衆的心中，國民黨並沒有完全改變他們過往的一些陋習，尤其是官僚氣息。
筆者跟台灣朋友聊天時講到一個笑話，就是一個下屬為了拍上司馬屁，原本是想說“你看看人家某某某，這麽大的官，一點架子都沒有”。不想一緊張，說成“你看人家某某某，這麽大的架子，一點官都沒有”。台灣朋友大笑說，這就像是這些年在野的國民黨。
從上次“立委”選舉國民黨大勝到馬英九此次當選，都有專家認爲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是馬英九的個人魅力已經超越了黨派。如果我們從這句話的另一面來看，是馬英九個人的特質讓民衆在選舉時不得不忽略國民黨依舊存在的缺點。問題在於，對這種“含淚投票”的現象，國民黨不能不警惕。
應該說，台灣的民主政治發展到今天，老百姓的確已經從心底裏厭惡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一位出租車司機說，國民黨真的改變了嗎？看看那些面孔就知道；如果在台下的時候尚且如此，到了台上會是甚麽樣？他說： “馬英九一個人好，不能說國民黨都會變好。”
在台灣這個雙峰社會裏，藍綠雙方的基本盤相差不大，中間選民就成爲關鍵少數。銘傳大學公共事務學暨研究所教授陳朝建認爲，流失淺綠選民，是民進黨敗選的關鍵因素。此次選舉可以證明是有爲數不少的中間選民，將近百分之十，有百萬人之多，把票投給了馬英九。
就是説，中間選民的數量在民心思安定、民意重發展的背景下，數量在明顯增加，如果國民黨不順應潮流，使自己在行事風格上更加容易為平民百姓所接受，選票還是會反向流失的。民進黨回到了他們最爲熟悉的位置，國民黨也回到了自己比較合適的位置，但是必須認識到，“執政的像在野的，在野的像執政的”，諷刺的並不僅僅是民進黨。
“槍手是國民黨派的，也是國民黨滅口的”
雖然此次馬英九大勝，但是綠營還是守住了基本盤。而筆者在高雄市民進黨造勢現場，乘謝長廷到來之前對兩位民進黨的熱情支持者提出幾個問題，他們的回答真是頗爲令人吃驚。
他們對於“兩顆子彈”這種很明顯的“競選陰謀”，一名男士竟然非常確定地對筆者說：“槍手是國民黨派的，也是國民黨滅口的”，令筆者頗爲吃驚。對於上次“立委”選舉大敗，他強調“民進黨立委選舉慘敗，完全是因爲選舉制度不公平”；而對於民進黨當年極力推動的“單一選區兩票制”，他說“都是國民黨搞出來的”。作爲一個生意人，他經常到日本，也去過美國和香港，但是從來沒有到過大陸。筆者建議他去香港的時候順便到大陸看看，也許會有一個實地的比較，但是他說：“我就是不去中國”。
筆者繼續問他，大師亨廷頓說政黨輪替必須經過兩次以上才可以穩定，如果從台灣長遠的民主發展來客觀地看，是不是此次應該讓做得不好的民進黨被“輪替”下來。但是他竟然說：“現在不是政黨輪替的時候”。
筆者問爲甚麽，他竟然說：“因爲政黨輪替要在本土政黨之間進行，而支持國民黨的人多是外省人。等到國民黨變成本土政黨的時候，才可以輪替”。
看來，陳水扁不願交棒的話語，還是得到了一些深綠選民的支持。
一名專程從美國回來、準備投票支持謝長廷的女士，手提袋裏有好幾份民進黨的文宣，其中包括複印的有關馬英九之父馬鶴淩緋聞的A4紙。她不屬於草根，每次選舉都是自己掏錢回來投票支持民進黨；但是作爲一個比較富裕、有知識的女性，對民進黨的選戰文宣竟然深信不疑。她對筆者說：“我比你年紀大得多，說說也沒關係。馬英九竟然公開說他騎腳踏車不穿内褲，這多不要臉呀”。其實，筆者曾經做過很多年體育記者，知道一些專業運動服已經有附設内墊，是不適宜自行增加衣物的，否則很容易磨損皮膚。但是這麽小小的事，竟然也被操弄成了許多民進黨支持者深信不疑的“道德”問題。
應該說，雖然連續經歷了“立委”和“總統”選舉的大敗，但是民進黨的基本盤還是基本沒有變；如何能夠讓這批民進黨的鐵桿支持者，成爲不單純接受民進黨文宣資訊的理性的支持者，對於彌合族群對立、整合社會資源，是非常重要的。對馬英九和國民黨來説，如何以寬容的心態、積極的作爲誘導這個群體出現更多的“兼聽則明”人，引導他們更多地進行理性思考，讓“返璞歸真”的主流心態逐步浸潤那種偏激的意念，才能擴大中間選民數量，也就是增加可以理性務實地對待台灣的現實與未來的選民，才有利於營建一個和諧、穩定的台灣社會。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08年4月號，總第124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