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賴清德私下耕耘對日關係，纍積人脈
賴清德從任職公職開始，就已經開始積極耕耘對日關係，纍積各界人脈。賴在擔任“立法委員”期間曾多次訪日，2002年帶領訪日團拜訪日本政界和醫學界領袖，獲得包括前日相森喜朗在內的日本政要對台灣加入世界衛生組織的支持。
在任台南市長期間，賴通過各種活動拓展與日方關係。他從2011年至今連續13年參加台灣日治時期興建烏山頭水庫與嘉南大圳的工程師八田與一的追思會，并在會上致詞感恩其苦心構築的水利建設，強調台日友好。在2024年的追思會中更是提出：“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日本有事，也是台灣有事。”⑧在其擔任台南市長的7年間，接見了157團日本國會議員、地方首長議員和產業界人士，雙方交流非常頻繁。近年幾任日本駐台代表，如沼田幹夫、泉裕泰等也與賴都有交情，經常有互動交流。
賴清德2019年卸任“行政院長”後，應時任防衛大臣岸信夫的邀請參訪日本國會，和許多重量級國會議員交流，包括三位前日本首相海部俊樹、野田佳彥及森喜朗，以及七位自民黨青年局局長，并在日本國會發表“台日令和新關係”演講。其中自民黨青年局一向被視為政壇精英的集合，有“首相搖籃”之稱，賴對日本政壇的人脈經營可見一斑。
賴清德和安倍晉三家族以及安倍幕僚的淵源也很深。在安倍過世時，身為“副總統”的賴通過日本人脈以朋友身份前往日本吊唁安倍，成為五十年來最高層級的台灣訪日政客。在就職當天也接見了赴台的安倍前首相夫人安倍昭惠，及安倍胞弟岸信夫的接班人、新科衆議員岸信千世。除了安倍家族之外，其他在就職典禮來訪的日本議員也多數為“安倍派”成員，可見賴對日外交仍以“安倍派”為主。
三、日台接近的動因
1.日本配合美“遏華戰略”介入台灣問題
拜登上台之後，延續特朗普時期的對華戰略，雖然官方多次聲稱不支持“台獨”，但在事實上反而加強了“以台制華”的戰略。為與中國進行戰略競爭，拜登政府試圖以聯合盟友的方式，構築一個圍堵、遏制中國發展的國際包圍圈，而日本作為其亞太地區的重要戰略盟友則是首選對象。日本方面隨著岸田的上台，也傾向於主動強化美日同盟框架，與美國保持同一步調，形成壓制中國的統一戰綫，即使未來存在美國總統換屆等不確定因素，日本也仍然選擇加強同盟。
今年4月，岸田對美國進行了國事訪問，這是日本首相自二戰以來第二次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在會晤中岸田提到：“日本政府準備好了成為應對印太地區和世界各地挑戰的‘全球夥伴’”，且“美日同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雙方還宣布了70多項旨在深化國防關係、為聯合開發甚至聯合生產軍事和國防裝備奠定基礎的舉措。其中，美日雙方開啓“安全合作的新時代”，安全合作得到巨大升級，兩國將對美在日的軍事指揮和控制結構進行現代化改造，以增強互操作性和規劃能力，并且日本、澳大利亞和美國還將建立一個空中導彈網絡和防禦架構，以加強印太地區盟友協調。會上岸田再次提及“台灣海峽和平的重要性”，針對性十分明顯。這一系列舉措明顯是準備配合美國繼續將戰略重點放在印太地區和制衡中國崛起上，一方面在戰略上積極介入台海地區，另一方面又不斷拉攏台灣加入所謂“民主陣營”，最終都是為了自身的地緣戰略利益服務。
2.民進黨試圖“聯日抗陸”，并拓展“國際活動空間”
為了抗拒中國大陸統一壓力，台灣方面一直有“聯日抗陸”的需要。在日本看來，台灣是日本南部安全屏障以及日本海上運輸“生命綫”的關鍵節點，具有極高的地緣戰略價值，同時其也是美日強化同盟、加強對華戰略遏制與防範的覆蓋對象。賴清德上台前就已自稱“務實台獨工作者”，不承認“九二共識”，并公開宣揚“台灣已經是主權獨立國家”。在就職典禮上更是提出“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 竪起“抗中保台”大旗，煽動兩岸對立和對抗，妄圖“倚外謀獨”。為了平衡大陸方面促統壓力，台灣需要獲取日本方面的支持。并且，日本和台灣作為美國“印太戰略”中的重要環節，形成了同一陣營，雙方可謂需求互補，戰略勾連，對於不斷發展的實質關係均樂見其成。
在參與國際社會或國際組織問題上，台灣也需要日本的支持來拓展其國際活動空間，藉此實現其真正“獨立國家”的目標。多年來，日本政府在台灣參與國際組織或國際社會問題上一直持積極公開支持態度，民進黨當局非常看重這種支持，認為這是其“外交突破”的體現，試圖藉此改變國際地位，突破國際社會公認的一中原則。2020年日本《外交藍皮書》首度寫入日本一貫支持台灣以觀察員身份參與世界衛生組織大會（WHA）的明確立場。2024年的G7峰會聯合公報中也提及“支持台灣有意義參與國際組織”。可見日本在其中的運作。2021年12月，岸田文雄在參議院會議上表示歡迎台灣申請加入CPTPP，同時還強調了對中國的申請抱持審慎態度，隨後在2024年5月，日華懇談會專門成立研究小組，協助台灣加入CPTPP，希望藉此強化與台灣的經濟戰略合作。民進黨當局對此也十分重視，賴清德在會見日本議員時多次提到希望日本方面協助台灣加入CPTPP。可以說，日本被台灣當局視為擴大其國際社會能見度的重要抓手。
四、日台關係接近的制約因素
1.日台接近受制於中日“七二體制”
1972年9月29日，中日兩國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日本國政府聯合聲明》，日本承認一個中國，且不支持“台獨”。日本與台灣在四十多年間雖然不斷接近，但是基本仍然保持為“七二體制”範圍內的“非政府間實務關係”。日本在2024年《外交藍皮書》中也重申全面推進“中日戰略互惠關係”，可以看出仍然十分重視與中國之間的關係，為了台灣去觸碰中國底綫并非明智之舉，日本與台灣交往的限度會根據自身的國家利益來判斷。
在經濟方面日本樂見台灣與其接近，然而在外交、安全等方面日本明顯“虛熱實冷”，更多是為了遏制中國而虛張聲勢，并無實質性成果。特別是在安全合作方面，日本一直避開與台灣當局直接對話與協商，防衛當局之間也沒有聯絡通道，雙方日常的防務交流與情報共享也非常困難。日本防衛省官員與台灣當局官員接觸必須接受審查批准。此外，台日之間本就沒有正式外交關係，無法簽署與其他國家間類似的軍事情報保護協定，若是進行情報交流，并無法律支撑。總之，日本無法在沒有法律依據的情況下提出保衛台灣的承諾或是與台灣進行防務合作，未來日台之間仍然將維持“非政府間實務關係”。
2.台灣有事真的就是日本有事嗎？
2021年12月安倍晉三在一次綫上演說中講到：“台灣的緊急情況就是日本的緊急情況，也就是日美同盟的緊急情況。”⑨意即：如果台海發生戰爭，等於將日本，甚至美日同盟一齊引入戰爭狀態。那時雖然安倍晉三已卸任首相，但是作為在日本仍有巨大影響力的政治人物，其發言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日本安全政策以及對台政策的可能傾向。現任自民黨副總裁麻生太郎也多次在公開場合發表“台灣發生情況時，日本政府可能將其判斷為存亡危機事態，并行使集體自衛權”的類似言論。⑩這一系列發言被台灣方面大量炒作，被民進黨當局視為是日本將聯合美國出兵保衛台灣的證據，藉機對內蒙蔽民衆，對外期待與日本綁定成 “命運共同體”⑪。事實上這衹是台灣方面的一廂情願罷了。
日本方面對於“台灣有事”類似的言論有不少的回應，事實上模糊甚至直接否定了安倍的觀點。時任內閣官房長官加藤勝信就曾針對麻生太郎的發言進行過回應，對於台灣緊急狀態是否構成“存亡危機事態”，“很難一概而論”，強調何種事態構成存亡危機事態，政府將綜合相關信息進行客觀合理的判斷。⑫前日本防衛廳官房長柳澤協二在2024年3月於台北演講時提到，“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的論調并非日本主流民意，日台友好不等於若台灣面臨中國大陸武力威脅時日本願意出兵協防台灣。⑬前日本防衛研究所主任研究官松田康博去年5月在台灣政大舉辦講座時也提到，希望台灣要看懂其他國家的外交語言，包括戰略模糊，美國、日本及其他國家，在建立對中國嚇阻的同時，不見得會同步反映在這些國家的公開說法上。“日本政策架構裡不存在‘協防台灣’的政策。”⑭日本官方也始終沒有公開聲明過願意協防台灣，可見日本政客通過炒作“台灣有事”來渲染戰爭威脅，僅僅是想要藉機要求軍事鬆綁、擴充軍備，摘掉“和平憲法”的“緊箍咒”。
3.民進黨對日外交多為“安倍派”，未來并不明朗
由於台日之間并無正式外交關係，“議會外交”成為台日交流的重要渠道。而台日間的“議會外交”一直都是以安倍派成員為主，占了八成左右。然而隨著安倍派因政治獻金問題開始沒落，日本國會親台派影響力大幅減弱，台灣對日“外交”也將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限制。
台日關係主要是以前首相安倍和安倍派為中心運作的，日本贈送台灣疫苗、招攬台積電赴熊本設廠等，都是靠前首相安倍，以及古屋圭司和甘利明等與安倍十分親近的議員推動，與賴清德私交十分密切的岸信夫也是安倍親屬。而自民黨中其他的岸田派、麻生派、茂木派并不像安倍派那樣對台灣有熱情，更多傾向於在“七二體制”的基礎上打擦邊球，將日本自身利益放在首位，在拉攏台灣的同時不會在重要利益上妥協，更不願過度刺激中國。此外，自民黨執政也存在諸多問題，導致岸田政府當前支持率低迷，僅為15.5%，約四成民衆呼籲在下屆衆議院選舉中更換政府。⑮立憲民主黨和共產黨等在野黨聯盟也并不希望日本捲入台灣問題。日本政界針對台灣問題各家態度分歧，而“議會外交”又是台灣的生命綫，未來台灣對日外交可能會變得困難，民進黨當局在日本的人脈經營可能失去原本效用，台灣方面所能得到來自日本的支持也將減少。
五、結語
岸田政府的對台政策與民進黨當局的對日政策相互交織，反映了中日、美日台三邊關係在地緣政治中的複雜性和動態性。岸田政府通過拉攏國際社會、強化“議會外交”、加強經濟安全合作和渲染中國威脅等多方面舉措，不斷深化與台灣的關係，試圖藉此制衡中國大陸。同時，賴清德上台也在持續推進親日政策，通過私下耕耘對日關係，試圖在國際舞台上獲得更多支持謀取“台獨”。雙方政策相向而行，促成了日台互相接近。然而，日台關係的發展仍然受到制約，停留於非正式關係，無法在政治、安全合作方面走得更遠。台灣方面的“聯日抗陸”策略和“台獨”言論，使得兩岸關係日趨緊張，日本在“台灣有事”的問題上也持保留態度，強調在法律和政策框架內謹慎處理。此外，日台關係的深度仍受到日本國內政治派系和國際大環境的影響，未來的發展存在不確定性。考慮到中國方面的因素，最終日台關係仍將受限於中日關係，難以走遠。
注釋：
①外務省「日米安全保障協議委員會（「２＋２」）共同発表」、2022年1月7日、https://www.mofa. go.jp/mofaj/files/100284738.pdf
②『半導體サプライチェーンは同盟國內で』と自民甘利氏、経済安保確立へ」、『日経クロステック』、2022年12月5日、https://xtech.nikkei.com/atcl/nxt/news/18/14251/
③"Exclusive: Japan elevates Taiwan security ties in move likely to rile China", Reuters, September 13, 2023, https://www.reuters.com/world/asia-pacific/japan-elevates-taiwan-security-ties-move-likely-rile-china-2023-09-12/
④布施祐仁『「台灣有事」と進む日米軍事一體化日本を「戦場」にしないために何をするべきか』，『全労連』，2022年第5號，13-14頁。
⑤「台灣の頼清徳副総統、日本と台灣の『安保協力に期待』…中國の脅威『共に直面している』」、『読売新聞』、2023年10月5日、https://www.yomiuri.co.jp/world/20231005-OYT1T50266/
⑥《賴“副總統”：台日脣亡齒寒 應合作建立軍事對話機制》，台灣中央通訊社，2023年3月24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303240170.aspx
⑦《賴清德就職：“史上最佳”的台日關係如何互動？》，聯合新聞網，2024年5月21日，https://udn.com/news/story/124029/7978427
⑧《賴“副總統”：期待台日合作 日本有事也是台灣有事》，台灣中央通訊社，2024年5月8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405080282.aspx
⑨「『台灣有事は日本有事』 安倍元首相が台灣のシンポでオンライン講演」、『朝日新聞』、2021年12月1日、https://www.asahi.com/articles/ASPD15JM0PD1UHBI01K.html
⑩參見「『台灣有事は存立危機事態』麻生氏、米で抑止訴え」、『日本経済新聞』、2024年1月11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KKZO77568150R10C24A1EAF000/；「台灣有事で集団的自衛権行使も 麻生氏が見解」、『産経新聞』、2021年7月5日、https://www.sankei.com/article/20210705-2ZWMRT2N3ZP5PKCZUMEXP2NOKA/；《日自民黨副總裁麻生太郎：台灣有事關乎日本生存》，台灣中央通訊社，2024年1月10日，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2401100094.aspx
⑪《稱台日是命運共同體 賴清德：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聯合新聞網，2024年5月9日，https://udn.com/news/story/6656/7953496
⑫「存立危機事態『一概に言えない』 官房長官、台灣有事で」、『日本経済新聞』、 2021年7月6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XZQOUA063S90W1A700C2000000/
⑬《前日官防長柳澤協二：台灣勿期待他國協防》，中評網，2024年3月6日，https://www.crntt.com/doc/7_0_106896504_1_0306102556.html
⑭《松田康博：中國擬採武嚇認知戰 逼台強制性和平統一》，台灣中央通訊社，2023年5月4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305043002.aspx
⑮「內閣支持15.5%、最低更新『政権交代を期待』４割―時事世論調査」、『時事通信』、2024年07月11日、https://www.jiji.com/jc/article?k=2024071100703&g=pol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24年9月號，總第321期，P77-8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