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稱他們是“黃埔一期”
分高學優、根正苗紅是當時法科學生的選拔標准。盡管政治氣候回暖,開始解凍的法科仍是絕密專業,頗有“陣地”意味。所有的法律教材封皮上都有“絕密”字樣,軍人、農村支部書記、中小學教員、地方黨政機關工作人員——法律專業聚集了又紅又專的各路英雄。
北大法律系擁有良好的師資和設備,名師中最著名的當推學貫中西的憲法行政法學家龔祥瑞。
龔祥瑞早年專治政治學,曾赴英國深造,對西方政制、法治有親身體味,兼具政治學與法學的素養。聰明勤奮的李克強很快成爲龔祥瑞的得意門生。李克強也崇拜兼具比較憲法和西方政治學素養的龔祥瑞。
“文革”期間,公檢法被砸爛,憲法淪爲廢紙。教學中一些老師對憲法話題噤若寒蟬。然而,龔祥瑞在課堂上暢談民主憲政真義,讓李克強等深深感受到“恰似天降甘霖”。
在龔祥瑞那里,李克強知道了何謂真正的自由主義和憲政精神。龔祥瑞主張,憲法具有最高性,即使最高權力機關也必須遵守。在憲法之上再也沒有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的“上帝”或“正確領導”。龔祥瑞告訴李克強他們,憲政道路就是法治的道路,法治是走向民主的第一步。這些憲政主張,對於剛剛經曆過“文革”的李克強猶如石破天驚,也讓他熱血沸騰。在龔祥瑞的引領下,李克強漸漸著重轉向外國憲法和比較政治的學習。
在校期間,李克強已經在學術上嶄露頭角,曾經提交一份論文《法治機器與社會的系統、信息及控制》,試圖以現代控制論和系統論解釋法學學科問題,被學校評爲優秀論文,同時也得到龔祥瑞的好評: “它是把系統論、控制論和信息論等新型科學方法運用到法學研究的一次嘗試。”
與此同時,李克強翻譯的《英國憲法史綱》由法律系打印,作爲教學的參考資料。
當時,西方發達國家開始涌動新技術革命的浪潮,幷且向社會領域侵襲,計算機也在與法律聯姻。龔祥瑞認爲有必要向國內介紹這種動向,於是便草擬了一篇文章。但同時又以爲自己的學生作爲面向未來的一代,應該對此有更濃的興趣。爲此,他把文稿交給了得意門生李克強,幷要求他作補充及至修改。
李克強後來撰文回憶:“大概因爲我當時還年輕,更因爲我常受先生們那種尋常心態的感染,竟然毫無顧忌地按龔先生的要求做了,而且是以平常心交還給他。龔先生收到修改稿後當即認可,幷把我和他的名字幷列在一起拿到一家法學雜志去發表。當時的法學雜志種類還很少,可以推測,編輯部之所以願意很快發表這篇文章,主要是因爲有龔先生的名字。”李克強感慨地寫道:“在北大,學生與先生所具有的某種平等關系,是基於對知識的尊重,對真理的崇尚。面對知識與真理,無所謂個人的體面和尊嚴。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師道。”
教過七七級的北大法學院教授楊敦先親切地稱呼當年82位法律系學生爲“黃埔一期”。楊敦先回憶說,“黃埔一期”思想活躍,“一般學生不能比”。楊敦先印象最深的是李克強,他經常思考立法和國家政制的互動。同學之間的討論也相當積極,同學陳興良說,他到人民大學讀研究生後,偶爾也回到北大和李克強討論相關的理論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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