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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美在迎接劉少奇骨灰的專機上 |
那時候,我們有一個排的人員在這座特設的“監獄”里從事看守工作。在裝有鐵門的通道門口和劉少奇臥室門口,布置了兩道警戒線,還有晝夜24小時雙哨床前監視,警衛方面確實是嚴密到了萬無一失。第一天晚上,我便參與了看護。記得一切都安頓好之後,劉少奇主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掃視了一下四周,似乎在想這是什麼地方。他可能不知道,這就是他11年前興致勃勃視察過的古城開封。然而,這次重來開封,已是物是人非。劉少奇主席看了一下周圍,什麼也沒說,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病痛和虛弱已經讓這位老人沒有太多的力氣思考,而可笑的是當時那如臨大敵般的看管措施,竟然是為了這樣一個身染重病的奄奄一息的老人!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沒有任何的意義。
北京方面的人全部撤回,我們完全接替監護
劉少奇主席居住的屋子里沒有玻璃,深秋的風夾著寒氣吹在劉少奇虛弱的身體上。在到達開封的當天夜里,劉少奇的肺炎就複發了,高燒攝氏39度,嘔吐得很厲害。而林彪在河南的同夥卻匯報稱:“一切均好,病情無異常變化。”病中的劉少奇需要藥品治療,可是得到的指令卻是:北京帶來的藥,不許全用;河南準備的,要退回一部分;禁止到外邊購買。這樣一來,為劉少奇配備的醫療班子完全失去了作用,更談不上治療。
直到11月5日,劉少奇再次發高燒,整整搶救了兩天,體溫才降到攝氏37.2度。當時在劉少奇身邊的人都說,雖然他不說話,但神志還有點清醒,特別配合治療,看來他要堅持活下去,想活下去……
就在劉少奇退燒的第二天,也就是11月6日,從北京跟來的人全部奉命撤回,一個也不準留。臨走前,“劉少奇專案組”的人特意到火化場轉了一圈,說:“千萬別死在我們手里。”然後向我們“訓話”說,“要激發對劉少奇的仇恨、保留活證據”。從這以後,劉少奇的監護、醫療工作完全交由開封駐軍及公安等部門負責。盡管都接受了“仇恨”的階級教育及保密教育,可大家還是十分驚訝,眼前的所見所聞,同報紙上所謂“最陰險、最凶惡、最狡猾、最歹毒的階級敵人”的說法反差太大,怎麼都對不上。我們看到的是一個瘦成皮包骨頭,病得奄奄一息,靠鼻飼維持生命,全身沒有一條好血管,牙齒只剩下七個,連說一句話的力氣也沒有的垂危的老人。
偷偷抹去淚水,我們為他蓋上一塊白床單
劉少奇主席每天閉著雙眼,一句話也說不了。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只是發出微弱得不仔細聽都聽不到的呼吸聲。因為無法進食,我們這些看守常常協助醫護人員從鼻飼管里打進流食來維持他的生命。除了定時做流食,還定時幫他翻身。除了這些之外,我們什麼也不能做。他一言不發,甚至沒有呻吟過一聲。或許他在思索什麼,或許他在無聲的對抗。在那個黑白顛倒、是非混淆的荒唐歲月,沉默中的劉少奇每天都在無聲地抗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