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碧被誣“武裝衝擊中央文革”
周恩來等人離開許廣平家以後,隨即在釣魚台召開了中央碰頭會,決定追查魯迅書信手稿,并把這個任務交給北京衛戍區司令員傅崇碧。傅崇碧從監獄提審了戚本禹。戚說:魯迅書信手稿確實已於1967年1月由他和中央文革的一個工作人員從文化部取走,并且開具了收條,此事是江青親自要他去做的。這些手稿當時就交給中央文革的保密員保管。
傅崇碧為了當面核實情況,帶領三位同志,分乘兩輛汽車赴中央文革所在地釣魚台。到某號樓前,傅崇碧在路上遇到姚文元,一齊走進會議室。但是,萬萬沒有料到,江青一進來就氣勢洶洶地吼叫:“你帶著這麼多人到我這裡來幹什麼?你身為衛戍司令,不經請示就衝進來,你要抓人嗎?你懂不懂紀律?”姚文元在一旁幫腔:“傅崇碧,你是沒有請示。” 傅崇碧想進一步說明情況,但根本不容他開口。
傅崇碧拿出寫著收管手稿人名字的紙條,并指出手稿存放的地點。江青只好要姚文元把人叫來。保密員一來,江青劈頭就罵:“你是個混蛋!你不是毛主席的兵,應該把你抓起來!”裝著書信手稿的四個箱子也抬來了。江青說:“當著你們的面,把箱子撬開,看看到底是不是。”箱子打開了,正是魯迅書信手稿。江青臉色大變,“啪”地一聲把箱子關上,說:“不看了,封存起來!”
可是,過了兩個星期,傅崇碧奉命調查魯迅書信手稿的事,一下變成了“武裝衝擊中央文革”事件。3月23日淩晨,傅被叫到人民大會堂,林彪突然宣布傅調動工作,限令即刻離京赴沈陽。第二天,宣布22日簽發的命令,說傅崇碧犯了“嚴重錯誤”,撤職審查。從23日淩晨到25日,林彪、江青等人接連召開全軍部分師以上幹部和北京衛戍區、北京軍區幹部戰士大會。林彪宣布:“傅崇碧前一個時期帶著幾輛汽車,全副武裝衝進中央文革的地點去抓人。”江青叫嚷:“傅崇碧不得中央文革負責同志允許,開了兩輛汽車,浩浩蕩蕩,全副武裝,擅自衝進中央文革所在地去抓人。”她煽動說:“衝擊中央文革,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安全還有沒有保障?”當場宣布撤了傅崇碧同志北京衛戍區司令員職務。
此後,接連四次抄傅的家,并將其家屬趕出北京。傅崇碧關押沈陽,蒙冤7年。關於魯迅書信手稿的出版等問題也就擱置一邊。
江青一夥為什麼要在魯迅書信和著作上大做手腳
深究起來,江青集團的幾個成員,都或直接、或間接地中過魯迅的投槍。如果把魯迅書信全部公諸於世,對魯迅著作詳加注釋,他們的多米諾骨牌,很可能就會由此而一路傾倒下去。
30年代中期,江青在上海,曾經爭演過賽金花。這本來并不能算一回什麼事。但“文革”開始以後對所謂“四條漢子”之一的夏衍無限上綱,說他的劇本是賣國主義、投降主義的大毒草,引出魯迅當時的一段話來:“作文已經有了‘最中心之主題’:連義和團時代和德國統帥瓦德西睡了一些時候的賽金花,也早已封為九天護國娘娘了。”所以,對魯迅著作深入研究起來,在“文革”那樣的背景下,這事張揚起來,對江青總不大光彩。由此引出藍蘋的那段歷史,更加麻煩。
更有關礙的是張春橋。魯迅在1936年4月16日作《三月的租界》,揭露“三月裡,就‘有人’在上海的租界上冷冷的說道——‘田軍(按:即蕭軍)不該早早地從東北回來!’”并點明“有人”就是“狄克先生”,證據就是“《大晚報》副刊《火炬》的奇怪毫光之一”,張春橋化名狄克在《星期文壇》上發表的《我們要批判與自我批判》。 1963年出版的注釋本《魯迅全集》第六卷,在“狄克先生”名下沒有加注,因此世人無從知道狄克是誰。但化名者本人心裡清楚,狄克者,張春橋是也。而《火炬》的主編,是他同鄉好友崔萬秋。這個崔萬秋,是復興社特務,戴笠手下的軍統秘密情報人員。如果搞新注本,張春橋攻擊過魯迅,受過魯迅批評,與特務文人來往親密,以至本人在1933後春就是法西期組織華蒂社的發起人之一和“中堅分子”,種種劣跡勢必昭彰。張春橋還怎麼能去做他那“改朝換代”的美夢呢?
姚文元之父姚蓬子,1934年4月叛黨出獄,5月14日的《中央日報》登出《脫離共黨宣言》,後即成了中統特務徐恩曾手下的文化特務。魯迅在好幾封書信中斥責這個變節者“轉向”、在南京“做了小官了”。1934年11月17日致蕭軍、蕭紅一信,更把姚蓬子變節作為一種典型加以剖析。如果將魯迅書信全部照手稿付印或出版魯迅書信手稿全集,姚文元是魯迅痛斥過的叛徒的兒子,就將大白於天下,姚文元的政治前途,豈不是岌岌乎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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