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這一次的脾氣發得真不小。責任在我們衛士,但李連成也是一片好意。”李銀橋對此事記憶猶新。
這天,毛澤東剛寫完一篇重要文稿,精神非常興奮。兩天沒合眼,他自己也極想好好睡一覺,可就是難以入眠。兩個小時後,他已經服了第三份安眠藥了,通常醫生吩咐在他一下不能入睡時最多可服兩份藥。
李連成再一次扶他上床,然後竭盡全力地按摩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李連成驚喜地發現毛澤東終於合上了眼,並且已經輕輕地發出鼾聲。李連成大氣不敢喘一聲,也不敢輕易挪動一下已經有些發麻的姿勢,因為毛澤東還未進入熟睡狀態。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半小時?一小時?李連成停下手,靜聽起毛澤東的呼嚕聲 太好了,他睡熟了!那熟悉的鼾聲,如同柳花紛飛季節里一首悅耳的春曲,令李連成陶醉。
他躡手躡腳地從床上下來,又慢慢挪步退至門口。就在這時,李連成的目光被另一束強烈的光芒遮住了:太陽光,從窗口射進的一束太陽光。壞了!李連成不由緊皺眉頭。這光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射到毛澤東臉上,那時就想到這裡,李連成不顧手麻腳酸,重新折回屋內,小心翼翼地走向窗口。他要擋住這討厭的陽光,保證毛澤東睡個好覺。
窗,是個木質的百葉窗。只要將其放下,便全遮住光進屋。那時的百葉窗不像如今街上到處可見的那些輕如棉布般的鋁合金或塑料合成的百葉窗。木百葉窗顯得很笨重。李連成心裡直罵做窗的木匠,幹嗎不做得輕便些。他是怕放簾時驚醒毛澤東。
他擔心極了,越擔心手就抖得越厲害。
“啪 啦!”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百葉窗像散了架似的一滑溜從上墜落下來,其實這聲音並不算大,可在靜謐的房間內,對一個睡著了的人來說,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卻如同電閃雷鳴。
“誰?怎麼回事?”李連成的身後,已是憤怒焦躁的吼聲。
衛士面無血色。
毛澤東吃力地從床上坐起,張著那雙因極度疲乏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李連成:“說,怎麼回事?”
“我關…關窗。”
“關窗,早幹什麼去了?你不要在這裡值班了,出去!你給我外邊站著去!”毛澤東歷來有怒便發,吃了三份安眠藥才剛剛進入睡鄉就這樣給折騰醒了,他的火氣自然不比一般。這火越大越顯露了他內心和精神上的痛苦。
李連成哪敢違命,退到院子里,雙腳並攏立正站好。
不到五分鐘,李連成又被由遠漸近的熟悉的腳步聲驚得渾身打了個冷戰。毛澤東出門了,依然怒氣衝衝地說:“去吧,你不要在這裡了,你去把李銀橋叫來!”
李連成丟了魂似的跑到值班室。他知道毛澤東的脾氣,誰要真是惹火了他,一句話就會把你給支到天邊,並且永遠不許再回到他身旁。李連成自知今天闖了禍,一副哭喪臉向衛士長作了匯報。李銀橋一聽,沒說一句話便匆匆向毛澤東臥室趕去。
“主席,我來了!”
李銀橋進屋時,毛澤東正在屋里焦躁地來回走著。見衛士長進來,他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話,看得出,他是硬壓著肚子里的火氣。
再叫他睡是不可能了。李銀橋搬上一把躺椅,讓毛澤東坐下。毛澤東坐下來了,胸脯卻仍然起伏不停。此刻最好的辦法是讓他穩定情緒,李銀橋不愧是衛士長,對毛澤東的情緒、嗜好了如指掌。他拿起一把梳子,便給毛澤東梳起頭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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