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6月30日電/近年來,人工智能技術發展極其迅速,各種智能設備、智能軟件已走進千家萬戶,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因此,不少人認為,在不久的將來,人工智能將會全面代替人類智能,甚至超越人類智能。不過,這種觀點過於悲觀,人類的思想和行為中最重要最獨特的部分,是人工智能無法實現,更無法替代的。
人工智能不管多麼發達,歸根結底,都是在人類給定的框架下解決問題。比如,某人每天上下班,公司和家之間的距離有15公里。他可以選擇的交通工具包括打的、公交車、地鐵、自駕車、共享單車,以及這些工具的組合。如果他去問導航軟件,導航軟件可以根據他的要求以及實時路況,給出一個最優的出行方案。這在現實中往往是很有用的。然而,雖然有不少人會選擇在工作地點附近買房或租房來解決通勤問題,導航軟件卻絕不會給出搬家的方案。因為導航軟件的運行程序,或者說運行框架沒有這種手段可供選擇,但人卻不會受既有框架的約束。
人工智能也不能主動確定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舉一個非常簡單的例子,如果我問智能應答軟件:“帥帥在哪裡,你看到帥帥了麼?”它要麼回答不知道,要麼給出一個錯誤的答案。而我如果拿這個問題去問人,被問的人不管知識水平如何,第一個反應恐怕都是:“你說的帥帥是誰啊?”我就會告訴他,帥帥是我的小狗,是什麼樣子,有多大,有什麼特點,等等。可見,人類首先能夠主動確定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也就是說確定目標。我舉的這個例子非常簡單,以後人工智能或許也能應對,但並不是軟件學會了如何確定問題所在,而是設計人員擴充了或者改變了軟件運行的程序或框架。
總之,如果人類確定了問題,確定了可用的手段或者信息,人工智能可以給出答案,乃至近乎完美的答案。但是,人工智能不會設計這種目的—手段的框架,也不會主動突破這種框架。
人是追求意義的智慧生物,因此有自己的價值觀。人類賦予某些事物以意義或價值,才構成了目的—手段的邏輯關係。也就是說,人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怎樣才算是達成了目的。而人工智能沒有意義的概念,需要人類將具有意義的邏輯關係編碼輸入,人工智能才能按照這種關係工作,但它本身無從建立這種關係。
人以意義來理解世界,也以此與他人交流、合作。米塞斯曾舉過一個例子,假如某人闖入了一個從未去過的原始部落。那些原始人未開化,沒有語言,或者即使有語言他也聽不懂。但是,如果他看到這些原始人架鍋生火,他就會知道,他們是要做飯了。人類有相似的心智結構,即使語言不通,也可以相互理解。如果換成機器人呢?除非是科幻電影裡那些由演員扮演的機器人,否則它只會搜索和輸出代碼,而不會真正試圖去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
可見,人與人工智能最大的不同,就是人通過意義和價值與外部世界建立聯繫。這是人作為主體而不是客體的基礎,也是人類合作和創新的基礎。人工智能沒有意義的概念,沒有價值觀,終究只能是人的工具,而不可能超越人類。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可以看出,主流新古典經濟學的理性經濟人假設,正是將人當成了在既有目的—手段框架下尋求最優解的機器。這其實是省略了人的行為中最具有本質性和創新性的部分。理性經濟人所構成的經濟體,是靜態的、機械的,被動的,充其量是人工智能的世界,而不是人類社會。
經濟學是價值中立的科學,因此經濟學不研究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研究某個個人究竟應該確定什麼具體的目標,運用什麼具體的手段,但是,經濟學應該將個人在目的—手段框架的行為模式納入研究的範疇,否則就是舍本逐末,具有難以克服的缺陷。
來源:深圳特區報 作者:吳荻楓(西南民族大學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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