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1日,大同縣扶貧辦主任拿到了山西省扶貧開發領導小組的文件,文件明確,大同縣享受“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同樣待遇。這意味著,在成為“小康縣”16年後,大同縣開始享受“貧困”待遇,獲此稱號後,該縣已得到千萬元資金資助。
析因 小康的美名 遮不住貧困現實
小康縣羨慕貧困縣,羨慕的是貧困縣受到的待遇,而非貧困縣本身,16年後主動“返貧”也正因此。眾所周知,成為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不僅能夠帶來巨大的扶貧資金,還有稅收、招商引資等諸多政策優惠。這些貧困縣待遇,小康縣當然享受不到,問題還在於,大同縣並非貨真價實的小康縣,小康縣的帽子下,是顯而易見的貧困現實。據大同縣扶貧辦主任王漢斌介紹,大同縣18萬人口中,有近6萬是貧困人口。北部農業人口貧困發生率在75%以上,南部65%以上。即便縣城所在地的西坪鎮,農業人口貧困發生率也在四成以上。
小康縣的貧困現實,是對以小康為政績年代的暗諷,16年後主動“返貧”,是貧困身份的回歸。然而,在這背後,是小康縣與貧困縣的雙重反思。小康縣的貧困現實說明,申請到小康縣並不能帶來真正的小康,虛幻的經濟數據掩蓋不了民眾貧困的現實。
貧困縣脫貧奔小康,同樣需要實幹精神,坐等靠要,不思進取,貧困的帽子就會越戴越沉。空談誤國,實幹興邦。貧困縣脫貧奔小康是實現總體小康社會宏偉目標的重要一環,這就要求貧困縣必須知恥而後勇,將貧困縣待遇轉化為發展的巨大壓力和動力。
如何實現這一轉化?基於“安徽貧困縣望江縣建豪華辦公樓”、“河南貧困縣淮陽縣燒出天價香”、“甘肅貧困縣宕昌縣原縣委書記王先民日均受賄過萬”等關於貧困縣的新聞,筆者認為,必須做到三點。一是扶貧資金的配置使用詳細情況,要信息透明,向社會公布,接受公眾監督。二是對此要有嚴格的全程跟蹤審計。三是對挪用、貪污扶貧資金行為嚴厲追責、依法嚴懲。三點措施均指向同一個目的,扶貧資金的善用。如此,扶貧資金的配置使用才能真正用於扶貧項目、惠及民眾,使其早日脫貧致富。自然,戴上“貧困縣”這頂帽子,才會如同戴上“緊箍咒”,感到無時不在的巨大壓力和恥辱,而非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民眾關注16年後主動“返貧”,更期待其早日脫貧致富,成為真正的小康縣。
提醒 反思政策短板 別屢屢被鑽空子
一個16年前就獲得“小康縣”稱號的地區,如今卻在爭搶“貧困帽子”,如此現實情形,既說明當地官員的政績觀出現嚴重扭曲,同時,也暴露出政府有關部門在為一個地區貼上“貧困”標簽的盲目性與隨意性。按理說,對於任何一個地區來說,一旦戴上“貧困帽子”,當地官員應當感到羞愧。
可是,現如今,“貧困帽子”竟然受到不少地區的“爭搶”,當一些地區把“貧困帽子”視為一種榮譽,通過各種平台進行宣傳時,也赤裸裸地暴露出當地官員的醜態。無論如何,及時幫助貧困地區脫貧致富,當然是各級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與使命,與此同時,在當前中共中央大力要求轉變作風的新形勢下,更需要從源頭上剔除官員心中根深蒂固的“追求貧困”心理。
其實,一些地區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心態,根源在於他們的懶政與依賴心理。一個地區一旦被納入貧困,既能得到國家在經濟上的扶持,也能得到政策上的照顧。也正因此,一些地區才會盲目地“追逐貧困”。作為國家相關部門來說,對一些貧窮落後地區進行幫扶勢在必行,但面對一些地區盲目“追逐貧困”的不良心態,必須要認真反思相關政策存在的“短板”或“漏洞”。
在對貧困落後地區的審核上,必須要嚴格把關,切不可讓一些經濟狀況並不算貧困的地區鑽“空子”。同時,對於地方政府來說,當應自覺地轉變思想觀念,踏實傳承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優良本色,切不可總是不擇手段地鑽國家利好政策的“空子”。無論如何,面對一些地區盲目“追逐貧困”的問題心態,值得各級黨委、政府認真反思!
前瞻 扶貧政策與資金不能只看啥“帽子”
對於正常人來說,出門戴帽子,當然會首選最漂亮的那頂。然而,明明有頂“小康帽”,非但避之唯恐不及,反而更受用“貧帽子”,的確不合常理。當一座縣城在“小康”16年之後重返“貧困縣”,儘管並未高調放炮以示慶祝,但卻仍難掩背後的欣慰與喜悅。那麼,兩頂帽子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差異,何以“小康縣”返貧這樣的“倒退”,反而成了重大利好,的確耐人尋味。
平心而論,經濟社會的發展,的確不是單邊向上,而是存在起伏的,地區之間也同樣未必領先者始終領先,落後者就不能實現超越。既然如此,16年的“小康縣”,假如缺乏發展的後勁,被其他具備後發優勢者超出,重新戴起“貧帽子”,也並非全無可能。不過,相比“小康縣返貧”本身,地方政府的“帽子”情結,以及對於頭上究竟戴哪頂“帽子”的糾結,或許更值得玩味。
不可否認,不同地區之間的經濟社會發展當然會存在差異,但是,簡單的以整體經濟水準或平均收入來分配“小康”抑或“貧困”帽子,顯然忽略了同一地區的內部差異。而現實的情形是,“小康縣”其實也有貧困人口和貧困區,而“貧帽子”下面同樣也有“富方丈”。於是,一刀切式的以“帽子”的成色來區分扶持政策與資助力度,也就注定了難以一碗水端平,更難免形成事實上的不公。現實中,當“貧帽子”下竟然生長出不少豪華辦公樓來,對於“貧帽子”的補貼和資助究竟肥水流進了誰的腰包,顯然需要打上個問號。而爭戴“貧帽子”的背後,究竟有多少是真的為了“脫貧”,又有多少只是看中了背後的利益與好處,更是需要追問。尤其是當“帽子”不僅事關利益,甚至關聯著政績時,更是偏離了最初的目的,無論是“小康帽子”還是“貧帽子”,也都難免因為背後的政績訴求,而被“張冠李戴”。
可以設想,假如扶貧政策與扶貧資金的撥付,不是只看“帽子”的顔色與款式,而是就事論事,看具體的投入與對象,扶貧政策無疑有望更加到位,扶貧資金也才更有望被用於刀刃上,而“小康帽子”還是“貧帽子”,才不會令地方政府如此糾結。這或許才是“小康縣返貧”背後的真問題。
評判 貧富的“稱號”豈能隨意爭取
16年前的小康縣,16年後的貧困縣。帽子換來換去,逐利痴心不悔。據說,當年別的縣沒要小康“榮譽稱號”,大同縣要了。由此,不同的政策“命運”開始。提起戴了16年的“小康縣”帽子,大同縣很多人覺得是當時的領導為了政績“瞎胡鬧”。但問題是,這種事後諸葛的抱怨,在當年享受了“小康”榮光後,該由誰來為之埋單呢?
近兩年,國家貧困縣的種種亂象已經引發社會各界熱議。真貧困,當然得扶持;但如果躺在貧困的席夢思上,遲遲不肯醒來,這只能證明扶貧的制度出了問題。
大同的例子,堪為考量地方政績觀的標本。大同的“小康”,背景是1990年代全國刮起的小康風,那麼,幾個問題接踵而至——據說當年大同縣為了入選小康,“提高”了各項經濟指標,這種翻雲覆雨的“本領”,今安在?又據說此後的歷任領導不想看到自己任期內指標下降,“硬著頭皮一年年加上去”,這種“加法”有沒有問題?今日重新歸於貧困縣,究竟是“爭取”來的還是“按規”來的?
貧困縣界定上的亂象,表面指向一些具體機制。更深層的,還在於二次分配的公平與正義,在於財稅政策如何更好地雪中送炭。貧困認定混亂,恐怕與收入分配失衡一樣值得關切,事關底層群眾的冷暖炎涼,而改革的東風,也當及時吹及這些領域。(時間:2月28日 來源:北京晨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