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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如時期校門(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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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時期校門(廣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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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學校正門(廣州)。 |
清末維新運動與新政中,不斷有近代新式學堂創立,於是百年之後,國內的“百年老校”也就多了起來。
中國人一向是敬老的,而一所百年老校是否“老”,要看它的學脈是否綿厚悠長,學統是否篤實方正。如果還有大規模的老建築以為佐證,自然更好,但對於幾經播遷,幾經廢興,飽經國事滄桑的暨南大學來說,這一點就很難強求了。
不過暨大的百年歷史上,不乏學養精深的名師大家,為暨大的學脈、學統增添了厚重的底蘊。到今天,名師們的學術成就與為師之道,已成為暨大寶貴的精神財富。套用清華大學老校長梅貽琦“大學者,非謂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的論述,大學在精神上的“建築”遠比它在有形物質上的建築更重要。
細細考量,這些“老建築”的核心部分,“始建”於上海時期的暨南大學(1927—1949,抗戰期間有4年辦學於閩北建陽)。
暨南大學一直與“海”有著不解之緣,是一所被海風吹拂、海水浸潤的大學;暨大的校徽是蔚藍的海水色,暨大的辦學使命是“聲教迄于四海”,暨大是一所首先面向南洋、因海外華人華僑而立的大學,也是一所曾受惠于上海海派文化風格的大學。
所謂海派文化風格,就是不拘一格,以開放的心態跟隨世界潮流。上海時期的暨大,求經問史與經世致用並舉,長年教授與“鐘點”教授並用,境外學生與境內學生並招,從而打造出名師薈萃、多元包容的校園環境。當時的暨大和其他大學一樣,在吸納名師方面有著良好的制度安排;人才的進出非常自由,學者們在不同大學間的兼課也非常普遍,從而暨大學生也就有幸得到許多名師親灸薪傳。特別是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由於其他大學內遷而暨大堅持在租界“孤島”辦學,吸引了許多未能內遷的知名學者前來任教,這也是暨大上海時期名師薈萃的一個重要原因。
暨大的學脈、學統是由名師前輩們的言教身傳而支撐起來的。說到名師薈萃,這也有賴於慧眼識才、胸懷寬廣的名教育家、名校長。暨南大學在上海時期達到國內一流名校的水準,擁有眾多知名學者,這與當時暨南的兩位名校長鄭洪年、何炳松有關。
鄭洪年主政上海暨大時(1927—1934)的訓詞,是暨南校史上充滿精神魅力的一頁。訓詞說:“今世俗流於頹廢,我暨南同學獨不可頹廢;習俗淪於厭世,我暨南同學獨不可厭世。自今以往,絕摩登之風,去物欲之蔽,堅其意志,曄其智慧,強其體魄”,“應養成刻苦自勵之精神,以為異日任重致遠之準備”。鄭洪年強調要把暨南辦成華僑最高學府,要將“世界高深的知識與祖國優美的文化”傳授給國內外的學生,為此,他把延聘名師碩學作為辦學的關鍵,許多知名學者先後應聘來校,如夏丏尊、周穀城、周建人、曹聚仁、潘序倫、潘光旦、葉公超、梁實秋、洪深、黃賓虹、孫大雨、夏衍、張君勱、沈從文、羅隆基、楊汝梅、葉淵、陳鐘凡等等。鄭洪年還聘請眾多社會名流來暨大舉辦講座,這些人中有蔡元培、魯迅、胡適、徐志摩、張競生、章士釗、黃炎培、葉恭綽、胡愈之、陶行知、高一涵等人。
1935年,曾留學美國、擔任商務印書館編譯所所長長達11年的何炳松出任暨大校長(1935—1946),暨大在他任期內攀上了新的高峰,特別是在1937至1941年的上海租界“孤島”時期,有人評論說:作為孤島中的“文化堡壘”,當時的暨大名流學者雲集,其師資力量之雄厚,講學風氣之濃厚,在百年暨南史上,無出其右。當時的暨大教授、文學院院長鄭振鐸回憶說,何炳松“做了10多年的暨大校長,暨大的學術空氣是純潔的……學術研究的自由,從來沒有受到任何干涉”。
上海時期的暨大,著名藝術家如潘天壽,著名作家如梁實秋、沈從文、梁遇春,著名外交家葉公超,著名政治家羅隆基等,均在暨大擔任教職,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備受關注的“新月派”,也與暨大有著緊密的關聯。抗戰後回遷上海的暨大,仍然保持著國內名校的地位,尤其是文史學科,不少教授都是學界一流從物,如劉大傑、吳文祺、施蟄存、錢鐘書、李健吾、譚其驤等。
說到暨大學脈,上海時期的輝煌,有流失他移的,如譚其驤的中國歷史地理學這一脈;也有許多傳承下來、蔭及後輩。如暨大的中國語言文學學科,百年來先有上海時期諸位前賢,後有蕭殷、秦牧掌舵前行,至今仍為國內該學界一方“重鎮”。又如暨大的歷史學科,經何炳松、周穀城、沈煉之、金應熙、陳樂素、朱傑勤等名師開創性的工作,在中外關係史、宋元明清史、港澳史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優勢。
暨大的經濟、管理學科始於1918年開設的商科,在民國時期暨大商科擁有廣泛的聲譽,到今天經濟、管理學科依然是暨大的強勢學科。暨大的東南亞研究、華僑華人研究始于1927年設立的南洋文化教育事業部,開我國東南亞研究、華僑研究之先河並延綿至今,湧現出劉士木、李長傅等一批治學嚴謹、功底深厚的學者,1963—1964年任暨大校長的學問大家陳序經教授,也在東南亞研究方面有獨到的著述。
大批名師耕耘于前,並燭照後人,百年書香,連綿傳承,這是暨大寶貴的精神財富。說到精神財富,潛心向學,窮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留下眾多學說著述,這是一種精神財富;另一種精神財富,則是人格上的和人間關懷方面的。陳寅恪在紀念王國維的碑銘中說:“來世不可知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時而不彰。先生之學說,或有時而可商。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曆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陳寅恪倡導學者們應具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這是中國知識分子應有的處世風範,也是前一種精神財富產生的重要條件。惜乎在高校行政化、教育流水線化的今天,這種風範、風氣正在大面積流失,在此情形下,學術大師的產生環境和生存空間都令人存疑。
一路風雨,百年滄桑,暨大具有百年曲折激蕩的歷史底蘊,是榮譽,也是莫大的壓力。百年來暨南人用不懈努力所澆鑄的“暨南精神”,既包含了先賢的教誨,也注入了時代的潮聲,為人忠信,為學篤敬,自強不息,創新為魂,格局開放,和而不同,這是暨大從過去走到今天,從今天走向明天的精神動力。
◆暨大百年大事記
▲南京時期(1906-1923)
據南方都市報報道,1906年,由時任兩江總督、南洋通商大臣的端方在南京創辦暨南學堂,這就是暨南大學前身,我國歷史上由國家創辦的第一所華僑子弟學校。“暨南”一詞源自《尚書•禹貢》:“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寓意為:將中華民族優良的道德風尚和文化教育,輻射、傳播到四面八方。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暨南停辦。
1918年,愛國民主人士黃炎培等積極奔走籌劃,暨南學校複辦。複辦之後的暨南在華僑中聲譽日隆。
1921年,暨南與東南大學合辦國立上海商科大學,為國內第一所。
▲上海時期(1923-1941)
1923年,學校逐步遷入上海,並以真如為本部,辦學條件得到改善。1927年國立暨南學校升格為綜合性的華僑大學,稱國立暨南大學,成為當時成立較早的、少有的著名國立大學之一。
30年代初期,隨著日寇侵華的範圍不斷擴大,民族矛盾日漸突出,全國愛國學生運動風起雲湧,暨南與其它學校一起掀起了抗日救亡的高潮。1937年上海“八一三”事變後,暨南辦學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學校被迫搬進上海租界,在“孤島”堅持辦學達四年之久。
▲福建建陽時期(1941-1946)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學校在上海無以立足,不得不又播遷福建建陽堅持辦學,前後達四年之久。
▲抗戰勝利後上海時期
(1946-1949)
1946年6月,學校遷回上海,在紛亂複雜的環境中繼續辦學。上海解放後,鑒於暨大本身的僑生比例已比較低,經費籌措相當困難等,學校於1949年8月合併於復旦大學和交通大學等高校。
▲廣州重建時期(1958-1970)
新中國成立後,國內各項建設事業蒸蒸日上,高等教育日漸勃興,華僑子弟紛紛來國內求學,重建暨南大學的條件已經具備。党和政府十分重視華僑教育事業,1958年經國務院批准,暨南大學在廣州重建。在此後的近十年時間,學校發展成一所初具規模的綜合性大學。“文化大革命”爆發後,學校辦學受到嚴重影響,被迫於1970年停辦。
▲廣州發展時期(1978年至今)
1978年,為大力推進華僑高等教育,國務院決定恢復暨南大學。暨南由此步入迅速恢復和發展的新時期。當時國家對學校的發展十分重視,將暨南大學列為國家重點扶持的大學,中央指示要把暨南大學建成“具有特色的華僑大學”,對暨南大學的發展寄予殷切的希望。
進入90年代,暨南大學抓住機遇,加速了學科整合和擴張的步伐。1996年暨南大學被列入重點支持的“211工程”重點建設大學後,大大提升了暨大在國內外的影響力,成為名副其實的“華僑最高學府”。
作者:蔣述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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