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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表示,如果香港《基本法》馬上就修改,可能會動搖和平統一臺灣的信心。廣州日報圖 |
中評社香港6月16日電/金庸,人們熟知他那既能描俠客肝膽又能繪女兒柔情的江湖筆,卻鮮識一代武俠泰斗的政治情懷。
為了香港回歸,金庸熱情洋溢地投入奔走過——他參與過基本法的起草,也擔任過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籌委會委員。回歸10年,下決心“淡出江湖”的他,其實並沒有停止對香港命運的觀察和思考。讓他評價“一國兩制”的實踐成果時,他眯眼一笑:“回歸後我們還是怕老婆不怕政府!”
從香港走出的武俠泰斗造就了無數人的江湖夢,如今他卻背起書包到英國上學堂。近日,這位80歲的“老學生”完成碩士學業回港休假,接受了《廣州日報》記者的專訪。
參與立法
“當初讓我們去起草《基本法》的時候,說到立法的原則,我們都說,讓香港人‘甯可怕老婆不要怕政府’。因為在法治社會裏,老婆不講法,政府是講法的。”
初見小平
“我1981年就見過鄧小平,我特別敬佩他……他那時70多歲,我50多歲。當時兩人對著抽煙,各自談了一些政見。鄧小平說看我的小說,不過只在臨睡的時候看
幾頁,不敢多看。”
個人簡歷
金庸,原名查良鏞,浙江海寧人,生於1924年。香港著名新聞工作者和社會活動家,也是著名的文學家和學者。1959年創辦了香港《明報》、《明報月刊》等,1985年起歷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政治體制小組負責人之一,基本法諮詢委員會執行委員會委員,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香港特別行政區籌備委員會委員。2000年榮獲香港特別行政區頒授最高榮譽大紫荊勳章。
迄今為止寫下14部長篇武俠小說,曾任浙江大學人文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英國牛津大學漢學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文學院兼任教授;香港明河集團有限公司主席。
香港回歸10周年的日子快到了,金庸心中有數。他一邊積極籌備音樂劇慶賀,一邊興致勃勃地為內地送給香港的大熊貓命名。
關於回歸:鄧小平創舉大膽又精彩
記者:香港正在舉辦一系列慶祝回歸10周年的活動,你有參與嗎?
金庸:《笑傲江湖》排成了音樂劇,打算在上海演出。是為了迎接香港回歸排的,我同意北京舞蹈團將這個作品排成歌舞劇。另一部《天龍八部》也打算排,是為了迎接奧運,明年將在開幕式上演出。
香港回歸的活動,我有參與為大熊貓命名。這對熊貓是中央送給香港為了迎接回歸10周年的,起名“樂樂”和“盈盈”,是我取的。“盈盈”有豐盈、經濟發展的意味。
記者:其實您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就已經在參與回歸工作了。您那時是基本法的起草委員會委員。
金庸:是的,我當時是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在第一次開會時我就發言《論一國兩制和自由人權》。那時鄧小平先生剛提出“一國兩制”,很多人都認為“一國兩制”是行不通的。之前也沒有過,這是一個創舉。連香港的公務員都是從本地居民中選舉出來,這跟上海、北京、廣州都不同。我當時就覺得,鄧先生這個意見很大膽也很精彩。香港繼續實行資本主義,什麼都不變。這個意見很有意義。現在看來,一國兩制是做到了的。
關於香港:有“不變”也有“漸變”
從1993年辭去明報企業董事局主席之職後,金庸就逐漸淡出“江湖”。可是“回歸”卻是他的閒適生活中難以回避的一個名詞,寫了幾十年政治評論的他,依然在用自己敏銳的觀察目光注視著周遭的一切變化。
記者:那您覺得回歸以來有沒有什麼變化?
金庸:正因為在“一國兩制”的條件之下,我覺得回歸之後並沒有什麼變化,1997年6月30日我睡好覺,7月1日起床,發現香港什麼都沒有變化,當時很多香港人都不相信。
到現在為止,香港繼續沿用之前的“普通法”,和“大陸法系”的《基本法》並行,這樣使香港的社會環境和英國、美國都比較接近。當初讓我們去起草《基本法》的時候,說到立法的原則,我們都說,讓香港人“甯可怕老婆不要怕政府”。因為在法治社會裏,老婆不講法,政府是講法的。(笑)
記者:那回歸以後,香港人是不是可以繼續“怕老婆不怕政府”?
金庸:還是啊,政府如果侵犯人民權益,人民可以和政府打官司,政府會輸掉,要賠錢。
記者:之前我們也聽說,回歸以後,香港市民的參政意識更高了。
金庸:英國統治的時候完全沒有民主,市民想參政都不行。立法局議員都是港督任命的,談不上參政的問題。回歸之後,立法局由民選,有些人有興趣就去參選,參政的興趣比以前要多一些。
記者:香港人對國家的認可程度有沒有在增加?
金庸:在內心深處,香港人對一些事件可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對國家的認可程度確實在增加,尤其是我們的愛國心,應該是一直沒變的。
關於基本法:提普選要循序漸進
金庸曾說過,親眼看到一個統一的中國政府出現是他畢生最大的願望。1981年7月18日,他受鄧小平接見並訪問內地後,懷著興奮的心情回到香港。1984年中英草簽關於香港問題的《聯合聲明》,香港從此進入回歸祖國的過渡期,他邁開了積極投入這段歷史的腳步。
記者:據說您是香港新聞界第一個受到鄧小平接見的。
金庸:我1981年就見過鄧小平,我特別敬佩他。那時候我們還沒有談到香港回歸的問題。特別敬佩鄧小平。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時70多歲,我50多歲。當時兩人對著抽煙,各自談了一些政見。鄧小平說看我的小說,不過只在臨睡的時候看幾頁,不敢多看。(笑)
記者:您當初為何會接受參與《基本法》起草的任命?
金庸:我本身就是學法律的,從1985年接受委任參與起草到完成,一共花了5年時間。我是香港小組的組長,內地的組長是肖蔚雲。
記者:從回歸以後的實踐看,當初《基本法》起草的水準如何?
金庸:我們自己認為,《基本法》起草得還是很好的。當然,在回歸以來,對《基本法》的一些條款有爭議。
比如政治體制上的,有人提出要普選,我認為應該根據情況,循序漸進。必須根據具體情況,不能馬上搞普選。人民的素質提高了,才會理性化投票。對政治體制近幾年有爭議,有些人認為我們保守,還有人提出2007年應該馬上進行普選,修改《基本法》。
但我們應該看到,《基本法》研究了很久才制定下來,不是隨便就能改的。如果我們香港《基本法》馬上就修改,那麼可能會動搖和平統一臺灣的信心。
記者:回歸以來,對《基本法》,特區政府曾經兩次要求全國人大進行釋法。
金庸:人大有規定,如果意見不同的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是最高的決定機關。比如1999年的“居港權”事件,香港人和內地人在內地生的孩子能不能成為香港居民?《基本法》沒有講清楚,需要全國人大釋法,這就需要兩邊機關的協調。
記者:當初在立法的時候,有沒有預設一些比較特殊的情況?
金庸:我們設計,立法會的法案出來之後需要行政長官通過,如果兩次沒有通過,就需要選舉新的立法會,但如果新的立法會提出的法案還是沒有通過,市民就會對行政長官提出異議,這時候就需要選舉新的行政長官。不過,回歸以來到目前為止這種情況還沒有發生過。(笑)
關於晚年:10月份繼續攻讀博士
記者之所以能在香港看到金庸,是因為他剛剛完成在英國劍橋大學的碩士學業而回港休假。金庸的夫人曾說過,他讀書相當用功,每天像學生一樣肩上斜背著書包,裝滿當天上課要用的書和資料。在上學路上,遇到有“金迷”請求簽名合影,每每都婉言謝絕,“現在不方便,等我上完課。”而免試讓他入學的女校長理查則說:“有句話不怕被他知道,我認為他真的很老!”
記者:您目前在英國劍橋大學的學習結束了麼?
金庸:我讀的碩士已經畢業了,今年10月份到劍橋大學繼續攻讀博士學位,還要讀兩年。
記者:您的校園生活很有趣吧?
金庸:(笑)我是住在學校的,全封閉學習,不能請假離開的。學校給我們每個學生都配了一個導師,有學習方面的,有生活方面的。如果平時出行,要跟生活導師請假。我的同學都是20多歲的年輕人,還有十八九歲的。我特別喜歡校園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