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的戰略底線與美國當前的戰略考慮實際上是吻合的。早在“9·11”事件剛發生時,普京就與布什稱兄道弟,對美國安慰倍加,柔情似水。隻是到后來,普京發現美國似乎並不領情,繼續壓制俄羅斯戰略利益,並在其近鄰地區搞“顏色革命”、部署導彈防御系統時,才迅速出手,恢復前蘇聯對付美國的一些博弈手段,令美國驚怒交加。在美國的大戰略布局中,俄羅斯始終被視作未來的戰略對手。因此,美國想在伊拉克戰事平息之后轉向應付俄羅斯,防止其成為一個有力的挑戰國。隻是當前美國處境不佳,它不僅深陷伊拉克泥潭,還 面臨阿富汗局勢不穩、塔利班“基地”組織卷土重來的威脅。同時,又鑒於俄羅斯龐大的核武庫,美國隻能採取柔性攻勢的手法,即通過“顏色革命”、修建繞過俄羅斯的能源管線、在其周圍部署防導系統,漸漸地給俄羅斯套上繩索,使其動彈不得。
事實上,美國的戰略對手很多時候是人為制造的,在美國沒有從伊拉克、阿富汗脫身之前,美國不可能把俄羅斯設為新的戰略對手。這倒不是說美國的力量不夠使用,而是指美國最高層的戰略決策容量不夠。戰略對手過多,必然導致美國決策中樞的“死機”。
從這個角度分析,前面的困惑便有些釋然,即雖然俄羅斯目前的力量無法同美國抗衡,但是如果它選擇了一個正確的時間切入點,拉開同美國正式較量的架勢,美國拿它也沒有辦法,而俄羅斯反而贏得了一個敢做敢為的大國名聲,俄羅斯迫切需要這種聲望,以確保它的戰略利益特別是戰略空間和能源利益不會受到美國的侵犯。這真是普京的過人之處。
不必對假想中的美俄“新冷戰”慶幸
事實上,近年來,美俄屢屢有所“軍事”表示時,有些旁觀者就會產生一種“慶幸”的感覺。他們暗自在思考,如果美俄之間出現“冷和平”或“新冷戰”,對我們可能有什麼好處。在中國,也難免會有人認為,俄羅斯的出頭至少可以讓中國減輕一些戰略壓力吧。恐怕未必。關鍵在於從什麼角度來看待當前的大國關系和大國利益。
大國和普通國家不同,它的利益概念是多維度和多層次的。對於普通國家來說,發展經濟、獲取財富似乎是唯一的利益取向。但大國不一樣,它必須在國際政治的大棋局中獲得棋手的座次。大國應該在國際政治游戲中成為主角、游戲規則的制訂者和國際政治話語體系的詮釋者,而不應該淪為國際政治游戲的看客、追隨者和附庸者。大國隻有成為真正的大國,它的戰略利益、經濟利益才會得到保障。
毫無疑問,中國是一個大國,它必然具備大國應有的品質。從大國的角度看,中俄之間的明顯區別是,前者姿態很低,盡量避免大國的鋒芒,但仍然不可避免地成為國際關系的主角和棋手﹔后者乃需要張揚個性,需要展示肌肉,才能擠入棋手的行列,甚至成為與美國單獨對弈的棋手。中國之所以成為重量級棋手,是因為當前世界的主流是和平與發展,符合中國的個性,中國的能量才得以爆發。一旦回到冷戰狀態,中國必然成為全球大棋局的看客和追隨者。回顧歷史,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中國在萬隆會議倡導“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一度影響了國際體系的話語權,成為一個有作為的棋手。但后來美蘇冷戰加劇,主導了國際局勢,中國喪失了棋手地位。冷戰終結對中國是幸事,中國成為“和平紅利”的受益者,成為“全球化”的幸運兒。
當前中國與西方經濟體系的互相依存度非常高,而在政治上中國又與俄羅斯結成了親密的戰略伙伴關系。美俄如果對抗,必然壓縮中國獨立自主外交的空間,迫使中國在“東風”和“西風”中做出選擇,這不符合中國長遠的國家利益。更主要的是,一旦美俄“貓鼠游戲”成為國際關系格局主軸,中國將失去一個有分量的棋手的地位,從而變成一個看客,無法在國際游戲規則制訂中保護自己的利益。如果美俄之間僅僅是在玩“心跳”的游戲,中國就更冤。中國有自己的戰略利益、戰略目標和戰略手段,無需購買門票去觀看美俄那些老調重彈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