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8月31日電/杜正勝在高中職校長會議上兩度公開宣稱“中華民國已不存在”,就他個人一向的行徑看,倒不是太稀奇的事;台灣聯合報今日發表社論指出,令人不解的是,那麼多高中職校長在場,竟然是一片沉默不語。是校長們一律贊同杜正勝的說法?或是懾於部長權威而不敢作聲?
從杜正勝事後引述聯合國決議文對其說法作了補充解釋,可見他自知心虛;如此一來,更反襯出高校校長們甘於沉默之悲哀。台灣之存廢,是何等大事,豈可聽任一名狂夫信口胡言?更何況,台灣認同茲事體大,從教育的角度看,問題愈曖昧愈需要辯論,以明辨是非曲直。既然杜正勝敢宣稱這是“真實與虛妄的戰爭”,卻沒人敢站出來和他對話,難道校長們皆不知杜所言正是徹底的“虛妄”?
社論表示,身為“中華民國”的“教育部長”,杜正勝竟宣稱“中華民國”不存在,這不只是對憲政的挑釁,也是對教育論述的強暴。誰授與一個“教育部長”決定“國家”存廢的權利?杜正勝選擇在高中職校長會議上發表政治宣言,即是擺明了藐視校長們的尊嚴,更是料定了校長們沒有向他質疑的道德勇氣。對於一頭衝進校園的蠻牛,校長們只是袖手旁觀嗎?
試想:即使在所謂的威權年代,台灣言論市場的蓬勃,也要比今天的批評能量大上許多,不同意見受到的尊重也要高得多。而今天台灣的言論空間,幾已退化為僅剩兩類:一是壁壘分明的名嘴評論,二是藍綠政客的隔空叫罵;此外,沒有對話交流的機會,也沒有反省思辨的意圖。這是台灣言論空間陷落的最可悲之處:信口開河和反覆其詞,成為執政者與其親信獨攬的特權;批評和異議,淪為職業政客和職業評論家的日常生活;而一般民眾乃至知識菁英,卻被虛偽的民主玻璃帷幕隔絕在外,變成發不出聲音及聽不到聲音的人。
社論指出,當杜正勝大言不慚地說,“連教育界都不敢面對什麼是我國”時,他其實是在侮辱所有在場的校長;而他敢如此狂言,憑恃的只是自以為是的教長“權威”,而非掌握了什麼偉大的真理。近幾年台灣言論空間的急遽萎縮,一則與這類“新權威”鬼魅的再起有關,二則是受民進黨塑造的強烈民粹氛圍影響,使人民餒於表達不同意見。試想,若真有校長起而質疑杜正勝之主張,他當場可能受到的羞辱及事後可能受到之報復,恐怕難以想像。只消看新潮流從大鳴大放到被迫噤聲的下場,即可知:這早就不再是一個可以察納雅言或容忍異議的執政黨了;但我們還要假裝這是個民主時代,假裝自己的沉默是金嗎?
回顧當年,建構式數學推行了七年,弄到學生數學程度低落,教育界方才猛醒;數十萬學生七年時光的虛耗,無人敢指建構式數學是“皇帝的新衣”,卻是多少老師沉默自保所致。現在校長們對杜正勝的沉默,與當年教育界對建構式數學的沉默,如出一轍同樣皆是教育界的悲哀。教育界的階層威權,竟已將校長及教師們的道德良知摧殘至如此地步。
希特拉一人不能成其為希特拉,除了納粹鷹犬爪牙外,亦是多少知識分子的迷失及噤聲造就了希特拉。許多追隨希特拉犯下納粹時代罪行的人,其實只是“隨波逐流”而已,包括執行猶太大屠殺的劊子手艾克曼,竟也自稱是“根據康德的道德律令而活”。他們的問題,都只出在“遵命行事”及“默然不語”,思想家漢娜鄂倫把這種現象稱為“平庸之惡”。世間很多大奸巨惡,皆是靠著平凡人的志願合作而得逞;今日杜正勝之所以囂張至此,難道也相當程度地反映了知識界與教育界的“平庸之惡”?
在輿論空間陷落的台灣,人們失去的不是說真話的自由,而是說真話的道德勇氣。杜正勝之輩如此囂張,可從校長們的喑啞中找到部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