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1月13日電/台灣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陳芳明今天在聯合報撰文說,民進黨建黨以來選得最難看的一次,終於發生。執政黨的徹底崩盤,顯然是無可挽回的命運。而這樣的命運,在過去四年其實已發生警訊。
自二○○四年以來,陳水扁只成功地使他自己獲得連任;其他大大小小的選戰,凡是經過他的輔選,都證明是節節敗退。民進黨的領導階層,對於頹勢鑄成的徵兆,全然不以為意,反而高高升起本土的旗幟,既檢驗黨的成員,也檢驗社會大眾。提名策略既已犯錯,選戰策略又再度犯錯,致使這次選戰結果敗得一塌糊塗。
被基本教義派綁架的黨中央,近兩年來不斷檢驗黨員的忠誠度,以至使黨內出現所謂本土與非本土的路線分歧。以本土自居的當權派,在黨內初選的過程中,便是以這樣的路線來檢驗異己。自稱最團結、最愛台灣的民進黨,不僅為自己的黨員冠以“十一寇”的帽子,甚至還控以“中國琴”、“西進昌”的罪名。以絕情的清黨手段來清理門戶,發生在“民主”、“進步”的黨內,對一九七○年代以來的民主運動,已構成極大諷刺,並且也造成極大傷害。
公職人員的競選資格,再也不是以問政能力做為標竿,而是以意識形態當做檢驗依據。如果連民進黨黨員都無法達到本土的要求,則非黨員距離本土的標準就更遙遠。這樣的提名方式,這樣的清理門戶,給台灣社會帶來一次前所未有的震撼教育。
正是以意識形態掛帥,整個選戰策略也是這樣決定下來。陳水扁在領導輔選時,整個思考方式全然沒有改弦易張。本土是陳水扁的主調,在這個議題上,國民黨被懷疑是立場有問題。為了強化本土的危機感,陳水扁再三提出中共威脅論,把一場島內的民主選舉,轉化成一次統獨對抗,以至是兩岸對峙的決戰。
本土,並不能使任何事情發生。真正使台灣能夠發生的,問題完全是在陳水扁身上。這本來就是一次對陳水扁投信任票的選戰,也是一次決定台灣是否從事政治改革或經濟改革的選戰。進入廿一世紀之後,世界各國都在思考如何累積經濟的競爭實力,也在思考如何改變人類的生活品質。台灣的不幸,就在於世紀初的執政者,仍然停留在廿世紀末的思考。
容許陳水扁掌握選舉的重責大任,是民進黨犯罪的第一步,黨內沒有人敢於承擔這個責任。因為陳水扁執政八年,除了沒有政績,還進一步給社會帶來幻滅。任何選戰惡果,都必須由陳水扁來承擔。陳水扁接任黨主席的那一天,就已經為敗戰做了正式的宣告。由於沒有政績可言,陳水扁能夠端出的政見當然就是“本土”。
把陳水扁視為本土政權,其實是對本土最大的羞辱。本土,豈能容許貪腐?本土,豈能縱容反民主?本土,豈能施用清黨手段?然而,在本土的面具下,在民主開放社會不該發生的倒行逆施,竟然都發生了,而且,都一一實現。
凡是經過民意檢驗的政黨,都屬於本土;凡認同台灣民主的,也都屬於本土。民進黨不能夠認清這個事實,就永遠不能翻身。一個本土政權竟然可以造就國民黨的一黨獨大,民進黨能不痛定思痛嗎?民進黨早已與本土脫節,早已囚禁在想像中的本土而不自知,這是選戰慘敗最致命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