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 年8月15日,美國宣布停止執行作爲當時國際貨幣體系基石的布雷頓森林協議,不再接受外國央行按既定比率用美元向美國兌換黃金。由此,一個美元可與黃金劃等號的時代正式宣告終結。時任總統尼克松宣布的這一消息當時讓我們的主要貿易夥伴國日本和歐洲深感震驚。
美國這一舉動廢除了27年前在布雷頓森林達成的、由美國發起、29個成員國代表共同簽署的一項正式協議。這項協議的初衷是爲戰後的國際貨幣體系建立一個穩定的基礎,從而促進自由貿易的繁榮發展。在這一體系下,各國再也不用爲獲得不公正的競爭優勢而采取讓貨幣貶值的短視做法。國家之間因爲激烈的經濟紛爭而導致戰爭的惡夢將不再重演。
今天,我們的貿易夥伴們再也不會感到震驚了。他們一直期待美國能制定出針對國內問題的貨幣政策。但是,對于曾經作爲靠山的美元如今的日薄西山以及因匯率异常振蕩而導致的經濟失衡,他們仍深感擔憂。他們無疑還會感到自己被美國的“傲慢態度”侮辱了,在他們看來,數十年前尼克松政府的財政部長約翰?康納利(John Connally)調侃美國盟友的時候就透著這種態度。康納利曾說:可以說是美元是我們的,但問題是你們自己的。
難道美國已經永遠放弃了爲推動全球經濟擁抱自由貿易而建立一個以規則爲基礎的貨幣秩序的理想嗎?難道美國已經拋弃了提供全球主要儲備貨幣的一切責任感嗎?
如今大家可能已經忘却了,在二戰前的大蕭條時期,人們幷不認爲浮動匯率制是一種符合自由市場精神的匯率制度。相反,它被視爲與全球貨幣秩序相對立的東西。而當時的金本位保證了貿易領域的公平競爭,推動了由市場來决定善意的競爭者在開放的全球市場上的生死存亡。若有國家下調其貨幣兌黃金的比率(也就是讓貨幣匯率浮動),將被視爲是欺騙性行爲。
操縱匯率被視爲一種偷偷挪動標杆的行爲。有些國家可能會通過這類行爲降低其産品在國外的售價,從而增加自己的出口。針對這種行爲,其他國家就會對進口産品設立保護性壁壘作爲“回敬”,幷針鋒相對地降低自己的貨幣匯率,如此你來我往,結果是遏制了國際貿易的發展,加劇了經濟上的惡性循環。
以上的曆史回顧對我們理解今天的處境以及我們這個國家將面對怎樣的問題可謂至關重要。在眼下總統選戰鬧得如火如荼之際,這一點尤其重要。
貨幣崩盤其實幷不是一個離我們很遙遠的話題,不需要提交給大學、智庫以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之類的全球性機構在深奧的學術文章里加以論證。(特別是不需勞駕IMF,這個機構早就放弃了它應完成的捍衛布雷頓森林體系固定匯率制的使命)。匯率的混亂影響到了數百萬公衆的個人財富的價值。一旦失控,它將有可能滋生社會仇恨和引發政治巨變,進而影響到整個國家的命運。
我們應該問問正在競選總統候選人的奧巴馬(Barack Obama)、希拉里(Hillary Clinton)和麥凱恩(John McCain),他們是否會做些什麽來恢複美元作爲一種最適宜的計價貨幣、一種可靠的價值載體的形像。他們是否會對更全面的改革國際貨幣體系提出什麽新的主張?
奧巴馬獲得了卡特和里根政府時期聲望頗高的聯邦儲備委員會(Fed)主席保羅?沃克(Paul Volcker)的支持。有鑒于此,選民們應該有可能從奧巴馬那里聽到一個經過深思熟慮的不無意義的回答。沃克2005年曾在《華盛頓郵報》 (Washington Post)撰文說,我們越來越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他提醒說,七十年代的滯脹時期特征之一就是疲軟而動蕩的美元、通貨膨脹壓力、利率突然上升以及一兩次大的衰退。該采取什麽對策呢?沃克寫到:要按照“經濟政策上最古老的經驗教訓,即恪守貨幣和財政金科玉律“而立即行動起來。
而在有關全球貨幣體系改革這樣的涉及面更廣泛的問題上,沃克的觀點則不那麽正統,而是更有幻想意味。他曾在2000年1月表示:我感覺,如果我們希望實現真正的經濟全球化,讓商品、服務和資本自由流動。那麽,創造一種世界性貨幣便會很有意義。倘若如此,便能够將經濟的增長、效率和穩定等目標更好地協調起來。
而共和黨候選人麥凱恩在經濟政策建議方面則有點尷尬,他的顧問們意見很不一致。
他的主要顧問之一是前參議員菲爾?格拉姆(Phil Gramm)。格拉姆擁有經濟學博士學位,在財政政策上屬于偏保守的預算平衡派,他是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的後期追隨者。正是弗里德曼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爲推翻布雷頓森林體系、讓匯率自由浮動奠定了理論基礎,因此可以預計,格拉姆可能會反對對國際貨幣體系作任何大刀闊斧的改革。不過格拉姆一直强調,應讓IMF重新關注其爲消除金融和貨幣不穩定充當短期貸款發放機構的核心使命。另外,他還認爲貿易保護主義是“不道德的”做法。
而馬侃的另一位顧問杰克?坎普(Jack Kemp)則鼓吹减稅和增長激勵政策,反對節制預算。他是供應學派運動的功臣之一,曾爲實現里根(Reagan)時代的經濟繁榮作出了不懈努力。坎普從不憚于提出大膽建議。
1999年在國會作證時,坎普批評保護主義者錯誤地將矛頭指向了自由和開放貿易,而不是問題的真正根源:國際貨幣體系中的浮動匯率。這種制度使貨幣沒有一個穩定的“錨”作爲依托,導致所有國家在經濟低迷時期都想把貨幣貶值作爲一種政策工具。
坎普推崇的經濟學家是蒙代爾(Robert Mundell),他因對金本位制的運作所作的曆史性研究以及優化貨幣理論而獲得諾貝爾獎,被視爲“歐元之父”。他認爲,在本世紀改革後的國際貨幣體系中,黃金可以作爲一種儲備資産存在。
如果美元下跌和外匯市場動蕩開始讓消費者的錢袋癟下去的時候(比如,美國人發現需要通過加息吸引外國人購買美國國債以填補財政赤字),貨幣偏差的影響可能會從幹巴巴的理論迅速向充滿激情的現場電視政治辯論蔓延。
想到不得不把那些看起來很複雜的話題變成俏皮的諷刺,或許會讓競選媒體顧問們氣急敗壞。比如:候選人是否贊成建立一種與普遍認可的儲備資産相關聯的新全球性貨幣秩序,將其作爲一種防範謀取私利的政府實行蹩脚政策的機制呢?(或許我們可以在這里模仿奧巴馬的競選名言造個句子:“黃金:我們可以相信的貨幣”)
或者,有沒有可能捍衛一下“各行其事”的現行貨幣制度呢(這種制度在實現全球經濟繁榮的同時破壞了貿易穩定和資本流動)?在現行制度下,外匯市場人士針對匯率走勢的投機活動爲他們賺取了大量真金白銀,每天的交易量大約有3萬億美元之多。
眼下,各位候選人不該再在下一步該如何刺激經濟或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之類細枝末節的問題上耗費時間了。他們該思考的是如何應對迫在眉睫的全球貨幣危機。
畢竟,這可事關美元的生死存亡啊,傻瓜。(來源:倍可親網訊 作者 Judy Shelt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