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台北5月14日電/聯合報今天的社論說,今天,台灣來了一位遠道貴客,他就是二○○八年經濟學諾貝爾獎得主,目前在普林斯頓大學任教的克魯曼(Paul Krugman)教授。
歷年來過台灣的重量級經濟學者人數上百,但是若要論影響力,恐怕無人能出克氏之右。克魯曼鑽研不完全競爭情境下的國際貿易,並旁涉具群聚效果的經濟地理,在經濟學理論論述英雄榜中當然佔一席之地。但是真正讓他成為家喻戶曉人物的關鍵,則是其在紐約時報不定期撰寫的專欄。此外,克氏十數年前預言亞洲金融風暴而後成真,早已一炮而紅。而其積極闡揚的凱因斯學派經濟學,恰好在此次世界經濟大蕭條之際得到驗證,因而聲名大噪,也是典型的“時勢造英雄”。
這種種機緣巧合,使克魯曼能夠在學界/民間、專業/政策不同的面向都贏得極大的名聲。自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以降,近兩百年來確實少見這麼具有影響力的學者。這次克氏能應聯合報系、中華經濟研究院與台灣金控之邀來台訪問,確實極為難得。
社論說,克魯曼專精於國際貿易與經濟地理,嚴格說來並不是總體景氣循環的專家,卻能在數年前準確預期美國股市與景氣榮景之難以為繼。克氏所精擅不限於狹義專業領域,且能對經濟整體事務做廣泛評論,這等功力在專業分工日益瑣細的科學時代實屬不易,但他卻有一番截然不同的解說。克魯曼在其撰書中對時下經濟學者動輒以複雜數學推演理論的做法不以為然,他當然也絕對有能力玩一些複雜的經濟模型,但他更能用簡單的通俗語文與銳利的直觀思考,將經濟的道理解說清楚。以此次金融海嘯為例:他老早就說,銀行貸款給那些低所得無財產的人買房子是個騙局,終將自食惡果。這麼淺顯的道理其實卑之無甚高論,銀行理專個個懂得,但經濟學家卻多沉溺在複雜的數理“秋毫”模型中,渾然不見“輿薪”。克氏能既有微觀又具宏觀,於細膩的分析中直指問題核心,在當代社會科學研究者中,確是難能可貴。
此次克魯曼來台要參加兩場不同的研討會,其共通主題都是金融海嘯下的國際經濟重建。如所周知,克氏主張以大規模政府支出去拯救當前經濟,此劑藥方業已獲得全世界絕大多數國家的採行。不論是美國、英國、韓國、中國大陸、日本、台灣,都是以破天荒的公共支出額度去刺激景氣。台灣的許多政府官員似乎急著想搭克魯曼便車;克氏著作,“行政院”財經“閣員”人手一冊,更有大官聲稱台灣是在“實踐”克氏的政策主張。坦白說,這樣的表態只能視為外交客套,卻與事實有相當差距。
克魯曼傾向贊成民主黨的大政府論,於是鼓吹增加政府支出。但是,正由於大政府支出需要更多的財源挹注,因此克魯曼對於布希政府動輒減稅的政策批評激烈,尤其共和黨為富人減遺產稅的政策,更遭到克魯曼紐約時報專欄多次無情的批判。但是馬政府在過去一年期間,一方面大力增加政府支出,另一方面卻又一再減稅,包括克氏堅決反對調降的遺贈稅,調降總額度已達一千多億的規模。馬政府增加公共支出固然是依循克魯曼的建議,但是其大力減稅卻又在牴觸克氏的主張。如果馬政府誠心邀請這位諾貝爾獎得主來台開示,就須思考過去一年當局“半個克魯曼、半個小布希”的施政矛盾。相反的,如果大官們只是要與他拍個照、沾個光,那麼大師來台的意義就大打折扣了。
社論說,請西洋大和尚來台講經,我們總希望執政當局能多聆聽一些、多思考一些。克氏來台前後僅匆匆二日,人民期待兩天後台灣除了留下錄音錄影的紀錄之外,也能留下大師振聾發聵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