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大陸行:我和你們一樣:愛中國、反對美帝、反對小日本、反對台獨,我和你們一樣的,不用怕
談天下:日本人完蛋了,斷子絕孫了。日本人就是少子化太嚴重了,他們沒有真正成為大國的條件
談百年中國:西安事變不算,我已經考證過了,西安事變之前,國共雙方已經搭上線了,等於都已經上床了,媒婆還在忙,媒婆就是張學良嘛
談情婦:我一直有情婦,很年輕的情婦,17歲的,以前是我的模特
談女人:模特走秀,好看,可是不能上床,太硌了,走過來和躺床上就不一樣
人物周刊:您對大女兒李文有過愧疚的時候嗎?
李敖:有過。我做政治犯的時候,她在美國,跟著姑姑們,沒人收留她。你們說她是釘子戶,其實她是錘子戶。她是一個典型的美國人,就是那種拼命消費,什麼都看不順眼,到處結怨,不會體諒別人
談大陸之行
人物周刊:4年多前您的大陸之行,最深的感受是什麼?
李敖:終於活著回去了,一個臭老九還能受到那樣的歡迎!我這麼囂張、快樂地回去。
人物周刊:您在北大的演講,可惜我們沒能看到直播,您對演講滿意麼?
李敖:大體還好,因為我演講不能像連戰那樣背稿子,也沒有像美國總統那樣有提稿機,我們都沒有的,只有土法煉鋼的方法。
人物周刊:之前有精心準備嗎?
李敖:有深思熟慮的保密,他們千方百計來打聽(想事先知道我要講什麼)。我的(謝絕)理由很好玩——我和你們一樣:愛中國、反對美帝、反對小日本、反對台獨,我和你們一樣的,不用怕。
他們把我定義是自由主義者,怕我宣傳這玩意,可是我在大陸放棄了,我擁抱憲法,因為憲法條文比自由主義追求的還要有實際意義,法律不落實,憲法就沒有功用嘛。馬克思主義者也要憲法。他們都沒想到我放棄了(直接談)自由主義。
人物周刊:事後回想,哪些地方講過頭了,哪些地方該講更重一點?
李敖:適中,到第二場——清華的演講就溫和了。這裡面有很多內部原因,他們覺得太重了。
我很驕傲,我在北京念小學的時候有一個把兄弟——詹永傑,我說我不在清華講了,我回去了,他說你別開玩笑。後來就這樣了。
人物周刊:您此行對北大和北大學生印象怎樣?和台大比呢?
李敖:比台大好太多了。北大學生用功,台大學生不用功嘛。北大還是了不起的,可是我必須說,涉及到思想層面、社會科學或者政治面相上,不好。原因是被框框套太久了,儘管他們不承認。
談台灣
人物周刊:近5年前我採訪您談兩岸問題,您說“50年不變就好了”,那50年之後呢?
李敖:鄧小平說過的,50年不變,50年之後就更不變,不在話下了。可是問題出現了,美國的基辛格見過兩次毛主席,有記錄,我們就看到很多很妙的記錄,有兩段內容幾乎一樣,毛主席說的——台灣反動分子太多了,我們不要,給你們美國;可是100年以後,兩次都說100年以後,我們要,即便是動手我們也要。第二次時基辛格補了一句話,上次你講過了,可老毛還是要講。
大陸和台灣的關係就是,一個是大國思考,另外一個什麼都不是。大國思考就能夠忍耐,只是說你不要獨立,你暗地裡搞什麼我不理你,你自生自滅誰也不甩你。
我是真的不希望台灣惹麻煩,現在東協+1,+2,+100都沒有台灣了,台灣已經出局了。幾年前我就說了,台灣要靠觀光,台灣沒用了。
現在大家都維持著一些錯誤的觀點,認為台灣維繫了中華文化的一些東西,什麼故宮博物院啊。這是不對的,我舉個例子,台北故宮65萬件文物,真正流失在國外的 160萬件,要是說中華文化靠故宮的寶貝,那國外比中國還多,兩個故宮都比不過外國。要真以為手裡捏著些古董就代表著中華文化,那對不起,中華文化在外國。
這個錯誤就是為了大家高興,為了維繫感情。現在兩岸聯繫點多了,蔣氏父子也變成聯繫點,太荒謬了。
人物周刊:讓您來談政治其實是一件很低級的事,但我們還是想知道,馬英九上台一年了,他幹得怎麼樣?您怎麼評價?
李敖:什麼都不是嘛。
我說個笑話,台灣的小學生猜拳,贏了林志玲嫁給你,輸了陳水扁送給你。黨中央(在台灣也就我敢講黨中央,因為我在台灣被當成共產黨)推遲了統一,結果沒有把林志玲嫁給我,把蔣介石送給我了。(笑)老的折騰了我26年,兒子又搞了十幾年,父子總共折騰39年。混蛋李登輝12年,又來了個混蛋陳水扁8年,現在又來了個小XX馬英九。
他當選,政見就一條——你不選我,他比我還壞。臉蛋也漂亮,就這麼簡單。
人物周刊:您看台灣政治人物哪些還不錯?像樣子的你說過有許信良,還支持宋楚瑜。
李敖:許信良在民進黨內的大陸看法是比較正確的。宋楚瑜是個幹才,有技術有技巧,但這種做法是蔣經國式的,會把人累死。309個鄉鎮一遍又一遍走,胡鬧嘛。真正的政治人物不可能事必躬親的。司馬懿抓到諸葛亮的小兵,小兵說打軍棍20以上的,丞相都要親眼看到。司馬懿笑笑,這王八蛋肯定會累死,果然諸葛亮就是被活活累死的。
人物周刊:這次來台灣,感覺族群對立、藍綠分割的情況好些了,一般會認為由亂而治是民主制度建設過程中的必經階段,您對台灣在華人世界裡的民主實踐,仍然評價不高麼?
李敖:沒有民主,假的。共產黨黨員7000萬,13億人口,18:1的樣子,至少18個人裡有一個,還是有規模的。民主就是投票、民選,南美那些獨裁者就說:投票是你們的,算票是我們的。台灣議會裡屢次出現不讓人投票,議會為什麼不讓人投票,為什麼攔截?典型的假民主。
談大陸
人物周刊:您是歷史學家,能否為中國指一條沒有刀光劍影的路?
李敖:過去第一個階段,中國共產黨背負的歷史包袱實在太重了。第二個摸著石頭過河,鄧小平講的,為什麼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因為社會主義不夠嘛。第三段,李敖講的,我用蘇州一句土話概括,捧著卵子過河。現在不是麼?大家穿一樣的西裝,打一樣的紅領帶,每個人都不敢鬧事,你盯著我我盯著你,都是黨校畢業的。
我們可以承認,現在的領導人是很好的技術官僚,講大開大闔當然趕不上毛主席,可是現在不需要毛主席這個階段了。幾個月前我家來了一個小客人——毛主席的外孫女孔東梅來看我,我說你是毛主席思想的真正實踐者,毛主席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你們現在整天請客吃飯,說明革命成功了嘛。我覺得現在是好的,按規矩來,不會再讓彭大將軍“坐飛機”了。
但是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鄧小平說1949年之前我們和國民黨鬥了28年,其中打仗打了22年,1949年之後到文革後兩年,前後30年都是在鬥來鬥去。
人物周刊:以您對兩岸中國人性的了解,未來中國人還可能有戰爭的動蕩歲月嗎?
李敖:他們最怕這個了,捧著卵子過河嘛。
人物周刊:您關於美國、關於毛澤東、關於民主政治的一些見解,坦白說在大陸思想界引起過很大爭論,您自己是千山萬水我獨行,但思想是要傳播給大眾的,您為什麼會有這些高論?
李敖:這個是很正常的現象。你知道美國有多麼大的吸引力嗎?我們在台灣就是這麼長大的。當然,像美國這種思路也沒錯啊,但是我李敖開始反思,我們接受你們美式的民主,能不能也接受你們美式的生活標準?我們不能只要美式的民主,也要美式的生活標準,也很合理嘛。那好,要8個地球才能夠解決污染問題啊。
美國絕不會接受你們的生活標準和我一樣。美國就是這樣啊,我們兩國訂交了,我們大陸訂立一個《與夏威夷關係法》,我們賣武器給你們一個州,你們美國接不接受?你不會接受的。那為什麼你們會有《與台灣關係法》?美國就是宣傳輿論太強了,排山倒海而來,沒完沒了的,我們抵擋不住。
你看這次奧運,美國導演斯皮爾伯格說你們援助蘇丹,所以我不來了。可是我們查歷史,中華人民共和國援助蘇丹之前,有18年的歷史是美國在援助蘇丹。蘇丹變成沒有人權的巨獸,是美國培養起來的,我們中國才援了幾年啊?我們要是不這麼看問題,就被他們糊弄過去了。好,“9.11”雙子星大樓你死了3000人,無辜的,可是最近伊拉克的照片出來了,一個小孩子渾身都是泥,掛著個奶嘴,死掉了。
人物周刊:大陸當下的議題很多,最重要的議題之一是行政體制的改革,您過去一直沒有談。
李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什麼?一胎化合不合理,對於小夫妻來說,當然不合理,可是人口膨脹起來,絕對不是人多好辦事,要砸鍋的。美國參議員罵中國不人道,可是如果不一胎化,人口爆炸了,你會不會救我?中國人10個人分不到一只羊,新西蘭一個人分30只羊,你要不要分羊給我?
問題就在這裡了,難道說北京不知道一胎化不人道麼?當然知道,可是為什麼這麼幹,整個國家受不了啊。
從個人感受來看,小市民要自由要民主,要兩個小孩,都沒錯,可是對國家而言,我最喜歡舉阿拉斯加的例子。當時帝俄要把阿拉斯加賣出來——72萬美金,一畝地 7分錢。美國國務卿Seward就買下來了,美國全國人罵他,神經病,買個冰箱幹什麼?那時候也沒什麼核子戰爭。就是有這個土地對我們有利。如果阿拉斯加在蘇聯手裡,不需要製造長程飛彈,就把美國幹掉了,所以政治家的眼光和小老百姓是不一樣的。
人物周刊:說句不敬的話,我覺得您有雙重標準,當談到台灣問題,談到普遍的政治原則時,您是代表理想主義的、正義公正的,可談到大陸問題,您採取的就是現實主義的、歷史合理論的觀點。
李敖:一點不是雙重標準,而是不同的起點。60年前,我們來台灣的時候,來了300萬人,連老百姓和軍人。可是有3萬萬人留在大陸,就是共產黨接收的壞分子,有土匪,有強盜,有老國民黨,大部分幹掉了,留下來一些樣板——國民黨的將軍們還有末代皇帝。工廠統統被炸掉了,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國庫92萬兩黃金搬走了,故宮65萬件古物搬走了,一窮二白。毛澤東去莫斯科給斯大林磕頭,那麼苛刻的條件,借多少錢呢?借了3億美金,那個錢就是國民黨搬到台灣的錢。
我對共產黨是這麼看的——就是國民黨的終點是他的起點。1949年毛澤東56歲了,周恩來51歲(蔣介石63歲。我的頭腦還是非常好的啊,記得非常清楚),急於富國強兵,急於把天堂造出來,就開始大躍進,什麼招都來,鬧了個不可收拾。陸賈早就說過: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
人物周刊:您在節目中質疑說大饑荒不大可能餓死3000萬人,就算只有1000萬,難道這些死去的生命沒有價值嗎?
李敖:問題就是你要怎麼辦?就是這麼簡單。為什麼我要在北大談憲法,就你的鍋下你的面嘛,就是要落實、實行1982年以來的憲法!能把1982年憲法實行,我就覺得不得了了,何必唱那個高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