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合的這段時間,我急著打電話給我太太,電話通後,我卻話講不出話來,我叫了一聲Jane,接下來喉嚨就卡住了,我太太還以為是收訊不良,其實我是想到一九八五年,我回去選台南縣長,十一月十六日落選,十一月十八日謝票那天,太太發生不幸的政治車禍,被人撞成半身不遂,終身與輪椅為伴,當時就是被送到奇美醫院的前身逢甲醫院,當年夫妻差一點就永遠訣別了,當時我真的講不出話來。想到那次她被車撞,這次我被槍擊,怎麼會這麼巧合,都是下午一點多,又送到同一家醫院,難道這就是我們夫妻倆的宿命?選舉為什麼一定要選成這樣?後來,我也打了電話給我媽媽和我岳母報平安。
我中槍後,“總統”醫療小組召集人黃芳彥給我太太打電話,他第一句話就說,“妳要鎮靜!”我太太當場就知道不妙,因為當天中午他們還一起在官邸用餐,結果離開沒有多久,黃芳彥就打電話來,我太太認為一定出事了!黃芳彥第二句話說:“總統”中槍了!”,她直覺的認為事情一定相當嚴重。
但我太太非常鎮定,馬上做了一些安排,第一,可能要動大手術,趕快找台北最好的醫生下去台南幫忙。第二,動手術一定要麻醉,必須要有代理,因此必須趕快通知“副總統”,黃芳彥告訴她“副總統”也中槍了。第三,由於當時的情況不明,她馬上打電話給致中,要他通知幸妤,要夫妻倆把小孩一起帶回官邸,外面可能有危險,到官邸來比較安全。
送到病房之前,在急診室裡,呂“副總統”在旁邊掀了掀布簾要和我講話,她說:絕對是她先中槍,然後我才中槍,而我中的那槍,是打中她的子彈反彈到我身上來的,所以我才會受傷。
我告訴呂“副總統”:“不要隨便亂講!”,我知道的不是那樣,而相關人員向我做的報告也不是如此。當時我穿了三層衣服,夾克、襯衫和內衣,我的右側,三層衣服都有子彈的穿入的痕跡,而靠近“副總統”的左側,只有內衣與襯衫有穿孔,夾克則沒有。
按照我衣服損壞的情況,以及車子的擋風玻璃的彈痕,當時我研判,應該是第一槍打到了擋風玻璃再跳彈到呂“副總統”的右腳上,劃過我腹部的應該是另一槍,所以我說:“不論實際的狀況究竟如何,絕對不可能是先打到妳再反彈到我身上的。”
後來,我才知道呂“副總統”在中槍後,她已經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楊憲宏,說她是幫台灣人擋子彈,幫“總統”擋子彈。她已經先講出去了。甚至,她還打電話給“總統府”邱義仁秘書長,要他要對外這樣講。還好,邱義仁對這種說法有所保留,沒有這樣對外宣布,否則後來調查的結果不是這樣,一定無端增加事情的複雜性。
清創完成,傷口也縫合了,接著要照X光,確定子彈清除了沒有。照過了X光後,接著又要我去照斷層掃描,還沒有推進去前,詹啟賢院長要我坐起來,然後幫我搜身,我忍不住問,你到底要找什麼?他才說,他在找子彈!
原來,在清創時判斷子彈並沒有射入身體內,但後來照X光時,卻意外發現在脊椎旁邊有一顆子彈,看到片子的人都嚇了一大跳,詹院長於是在我身上摸來摸去,後來終於在我背後的衣服內找到一顆彈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