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要發展學院派的批評,還是需要把握與調整與媒體之間的關係,要充分利用媒體來發出自己的聲音。總之,核心的概念就是:學院派的批評如何發出自己獨立的聲音”。批評與實踐、媒介的關係,被揭示為“如何發出自己獨立的聲音”,可以說切中了文學批評問題的要害。南帆《文學類型:鞏固與瓦解》討論的是一個比較純粹的理論問題,他在界定何謂文學類型的基礎上考察了“鞏固”和“瓦解”兩種傾向,對文學類型本體論的觀點提出了質疑,這一深入的理論思考,延續了他近幾年來從歷史提供的“關係網絡”中發現問題的“真正依據”的學術思路,有助於文學批評的轉型。郭冰茹《方法與政治》是她的“新時期文學批評研究”系列之一,論文在反思新時期文學批評之中,對熱議中的“政治化”和“再政治化”問題提出了獨到的看法,特別著重揭示了方法背後的“政治”,顯示了年輕一代批評家的理論銳氣。
或許,文學批評面貌的細微處見於作家作品論。本年度這類文章中,如王光東與里程的談話錄《我們為什麼看不見〈春香〉》,曉華論《我與父輩》,張新穎論《生死疲勞》,李敬澤論《廢都》,程德培論遲子建,施戰軍論範小青,謝有順論小說叙事,周景雷和王爽論魏微,孫桂榮《論“八○後”文學的寫作姿態》,以及張學昕訪談詩人楊煉、唐曉渡等,都值得一讀。我還要特別推薦梁鴻的《小城鎮叙事、泛意識形態寫作與不及物性——七十年代出生作家的美學思想考察》和金理的《〈平原〉的虛和實》。梁鴻是近幾年來發展迅速的年輕一代學院派批評家,金理的出現讓我們對“八○後”批評家懷有期待。
現代文學史上的作家論作家,是文學批評的重要一翼,這個傳統在近幾年有所恢復。張煒《誰讀齊國老頑耿》論陳占敏小說,王安憶《刻舟求劍人》談朱天心小說印象,都舉重若輕,鞭辟入裡,是批評中的“好文章”。作家表達的特別,在創作談、講演錄中,都常有出彩之處,驚人之語。史鐵生《理想的危險》、鐵凝《文學是燈》、阿來《我只感到世界撲面而來——在渤海大學“小說家講壇”上的講演》、蘇童《八百米的故鄉》和艾偉《中國當下的精神疑難》等,在感性的表達中,透露出各自的文學思想。
中國文學與外國文學的關係一直是個不斷探討的話題,著名外國文學研究專家陳眾議的《擁抱情節——當今西語小說概覽》,為我們認識當代的文學與批評提供了一個參照系。在“海外漢學研究”領域,王德威《〈詩經〉的逃亡》論閻連科的《風雅頌》,章小東印象夏志清,季進訪談葛浩文以及林源所譯三篇海外學者論當代文學的論文,都顯示了“西方”研究“中國”的不同路徑。這些海外的研究和中國本土的研究,一起構成了中國當代文學研究的“學術共同體”。
(節選自林建法編《二十一世紀中國文學大系.二○○九年文學批評》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