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是多方面的。要知道,謝麟是一位“廣西畫家”。只要被“廣西”這兩個字命名,立刻就有被“桂林山水”和“邊緣省份”格式化的危險。的確,因為桂林山水戳在這裡,廣西出幾位水墨高手,地球人都不會懷疑。但是,廣西油畫家要在畫壇伸出頭來,如果不是鋼腦殼,那基本上就別想。不管你服不服氣,藝術是有中心城市的。廣西山水再美,它也不可能成為藝術中心。因此,謝麟的創作注定經歷了長時間的探索。他苦惱過,思考過,但始終沒找到自己的獨門絕技。直到《南丹組畫》的出現,他才把自己和別人來了一次徹底的區別。這是一組黑白分明的油畫,大塊面、粗線條,房屋是黑的,人物是黑的,牛也是黑的,只有窗口、門口和透光的地方才刷上白。別的顔色都被他拋棄,畫面上只剩下黑白兩色。很顯然這不是真實的物象,就像世界上絕對不只有好人和壞人。但是,敢把人分為好與壞者,必有其可愛和天真。而敢把世界分成黑白兩色的畫家,其內心必有無限的黑暗與光明。只有黑到極致才會讓白更白,也只有白到極致才會讓黑更黑。這是一種毅然絕然的姿態,畫家放棄了真實,卻創造了比真實更有力的畫面。也就是說從這一組畫開始,謝麟對現實進行了過濾,把更多的想象留給了觀者。表面上他走向了簡單,而實際上他卻豐富了畫作的內涵。
謝麟說他這一系列油畫的靈感,是從南丹白褲瑤那裡獲得的。這麼一說,他就不得不慶幸自己身處邊緣了。廣西南丹白褲瑤是瑤族眾多支系中的一個分支,因男子常年穿白褲而得名,總人口約3萬,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為民族文化保留最完整的民族分支,也被稱為“人類文明的活化石”,是一個由原始社會生活形態直接跨入現代社會生活形態的民族,至今仍保留著很多獨特的習俗。上個世紀80年代,在“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口號支持下,各個藝術門類爭相“尋根”,比賽“亮家底”。白褲瑤居住地一下就成了藝術聖地。每天都有穿著幹部服裝的人來到這裡,他們不是搞選舉,也不是抓經濟,而是來這裡寫小說、畫畫和搞攝影。作家們搜集傳奇,攝影家和畫家們捕捉表情。謝麟也不甘落後地加入了這支尋寶大軍。他先後五次深入瑤寨,與瑤胞們同吃、同住,近距離地接觸他們的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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