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10月29日電/中國與日本是一衣帶水的友好鄰國,據統計,到目前為止,在日中國人已近百萬。他們到日本,去留學,去結婚,去掙錢,去創業……懷著五彩繽紛的理想和夢幻,從湛藍的天上,從碧藍的海上,踏上了這塊扶桑之地。他們在域外生活中發生的故事備受網民們關注,日本華文媒體《日本新華僑報》陸續刊發在日華僑華人的生活點滴。
新宿歌舞伎町,依舊是眼花繚亂的霓虹燈,依舊令人目不暇接。盧瑙阿魯咖啡廳,鬧中有靜,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6點鐘,她準時地進來了,身穿藍色的絲質長裙,身材挺拔,步履矯健,看不出年近40多歲的樣子。我知道,她是一位“媽媽”,一位特殊意義上的“媽媽”。她微微一下,用手輕輕地提了一下裙擺,緩緩地坐下,從手提坤包中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
“久違了,這種信封”,我一邊在採訪筆記本上抄寫著信封下端的紅色印刷體楷字:“河北省××縣人民政府”,一邊感慨著。
接著,我打開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函,只見上面寫著:“×××女士,您捐獻給本縣教育局的300萬日元已經收到。按照您本人的意願,我們將在本縣最貧困的××村興建一座以您的名字命名的小學。感謝您對祖國“希望工程”的大力支持,感謝您對本縣教育的大力支持。我們已經決定,力爭在明年9月10日教師節的時候舉行新建學校落成典禮,屆時邀請您光臨剪彩。××縣人民政府。”
等到我抬頭看她的時候,發現她長長的睫毛下閃動著晶瑩的淚花,夾著香煙的右手在微微地顫動,而口中吞吐出的那白色的煙圈,正在空中漸漸地不規則地擴散、消逝……
於是,我開始記錄她的自述——
童年時代的“抗日教育”
小的時候,我的家庭環境不錯,家里雇著保姆。我呢,和保姆整天在一起吃,一起睡,看見媽媽不理,看見保姆總要撲過去的。到現在我都記著,在我上小學的年代,每逢暑假和寒假,我都要隨保姆一起回到她的家鄉——××村。我常常在想,與其說我是城市里的人,不如說我是來自農村的。直到今天,我只要是聞到農村中特有的那種柴禾燒灶的味道,我都會貪婪地深深吸上幾口。只要是看見田地,我都恨不得立刻光著腳下去走幾圈。
因為城市里的寒暑假與農村的麥收假、大秋假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放假去農村的時候,正是他們那里上課的時候。沒有夥伴玩的時候,我就鑽到村里的學校去。現在想想,那哪叫學校啊,教室是用土坯壘起來的,只有門框,沒有門,只有窗洞,沒有玻璃窗戶,課桌課椅一律沒有,學生們進來了,就坐在地上。每個人屁股底下一個坑,是他們自己坐出來的。女生坐的坑比較淺,男生坐的坑可以把屁股放進去,因為他們上課的時間總是一邊聽講一邊挖坑。
學校教室的條件雖然不好,可是學生們都還愛去。老師講課的內容沒有城市教師講得好,但老師講起故事來,卻十分讓人入迷。抗日戰爭時期,這里是抗日根據地之一,你想故事能不多嗎?我對日本的最初了解,對日本人的最初了解,都是從這里開始的。
你讓我說具體一點,我就給你說。老師說,有一次日本鬼子進村的時候,村里人嚇得不知道怎麼辦好。男的是盡量往外跑,他們怕被抓去當兵。年輕的女的想辦法帶著孩子鑽地窖,只有老頭、老太太在外面應酬著。等到鬼子真的進村以後,就吵著要“花姑娘”,逼著老人們交人。老師說,鬼子聽到一個地窖里有孩子的哭聲,衝過去打開一看,里面有6位年輕女性和3個孩子。當時,為了不讓一個孩子發出哭聲,他的媽媽硬是用手捂著孩子的嘴,把孩子活活地悶死了。就這樣,因為另一個孩子發出了哭聲,這些女性最終還是暴露出來。鬼子們打開地窖門以後,用刺刀逼著她們出來,然後把這些女人就地給“糟蹋”了。
不怕你笑話,當時我不懂什麼叫“糟蹋”,還大聲地讓老師講“糟蹋”的意思。老師一下子臉紅了,大聲說:“不要胡問,你長大以後就懂了。”那個村里的人也告訴過我,村北頭張大伯家的妹妹當年就是讓日本鬼子“糟蹋”後自殺的。
當時,我心里非常恨日本人,還想過一輩子都不會理日本人。你看看,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陰錯陽差,最後我還是來到日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