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台北5月4日電/恐怖份子首惡奧薩瑪‧賓拉登遭美軍擊斃,西方政界一片歡頌美國“正義的復仇”,但國際市場卻異常警戒,沖喜行情撐不了半天。因為,世人正心生恐懼:“賓拉登之死,究竟是邪不勝正的伸張,還是冤冤相報的開始?”
台灣工商時報社論指出,如果說21世紀前十年是黑天鵝滿天飛的驚奇十年,那麼2001年9月11日遭“基地”(al-Qaeda)組織成員挾持,撞毀紐約世貿中心(WTC)雙子星大樓的兩架民航機,無疑是最駭人的兩隻黑天鵝。這兩隻黑天鵝的幕後操弄者賓拉登東躲西藏十年,終於在2011年5月1日深夜,在巴基斯坦一處豪宅內遭美國海豹特種部隊突襲擊斃。他慘烈的“死相”立即放送全球,彷彿在向世人警告:“犯美國者,死有餘辜!”
對於深陷911恐怖攻擊夢魘的美國民眾而言,賓拉登的確死有餘辜。911事件不僅毀了紐約地標、造成3千無辜民眾喪生,更徹底改變美國歷史。在此之前,美國本土從未遭受戰爭蹂躪、外人可以快意進出,從此卻為了反恐而無限上綱。套句時下流行用語,從WTC土崩瓦解的那一刻起,美國人略帶天真、仰賴信任感的處世態度已經“回不去了”!
更讓美國朝野忿恨的是,賓拉登一身恐怖功夫還是由美國鍛鍊成精。慘死時54歲的賓拉登,是葉門裔沙特阿拉伯營建巨擘之子,冷戰時期挺美,曾接受美國訓練,專門對抗侵略阿富汗的蘇聯部隊,被當時美國總統雷根譽為“自由鬥士”。然而,1990年老布什總統與盟國揮軍中東,將伊拉克軍隊趕出科威特(是為第一次波斯灣戰爭),此後賓拉登憤而反美,不惜散盡萬貫家財,也要發動“聖戰”,打倒“邪惡”美國,911事件即是他的曠世“巨作”。
美國“飼老鼠咬布袋”,此仇不報非君子。因此,我們不難理解,奧巴馬總統在確認賓拉登死訊之後,會迫不及待地漏夜召開記者會昭告天下,紐約人會在世貿遺址徹夜高唱《天佑美國》,宛如當年狂歡二戰結束般大快人心!
然而美國的正義,不等於全球的正義;美國的勝利,也不等於全球的勝利。伴隨賓拉登死訊而來的,是全球拉高反恐維安層級,深怕恐怖份子群龍無首,攻擊活動會像不定時炸彈四處爆裂為害。
套用電影《功夫》的知名對白:“殺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十年來,賓拉登應該培植了不少羽翼豐滿的徒子徒孫,江山代有才人出,恐怖份子領袖也一樣,既然美國以暴制暴,激憤的恐怖黨人極可能“冤冤相報”。
事實上,國與國、種族與種族、不同宗教與文化間的衝突,並沒有一套放諸四海皆準的是非黑白。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是報誰的善、誰的惡,終究還是看誰掌握政治文化的發語權。二戰結束以來,美國稱霸超過一甲子,“美國說了算”主宰了自由世界的價值觀,對待異文化與異教徒,大多帶著指導而非理解的霸氣,與伊斯蘭世界的交往也抱持“順我者昌,逆我者伐”的高姿態。這也是何以當代思想大師杭士基(Noam Chomsky)要著書痛斥美國才是“流氓國家”。
這種白人優越感,也深刻影響其他西方國家的政策走向,舉個最近的例子,法國從4月起禁止伊斯蘭婦女在公共場所佩戴遮臉頭巾,違者將受罰200美元,旨在敦促回教女性“融入”法國文化。不少歐洲國家也有意採取類似“馴化”政策,以免為數眾多的伊斯蘭移民造成一國兩制的服飾景觀。
死了賓拉登,911受害者家屬的傷痛平撫了,美國人的愛國情操激昂了,世人的情緒卻更加惶恐了。短期而言,最大的受惠者,非美國總統奧巴馬莫屬。身為民主黨總統,他幫共和黨前總統小布什報了深仇大恨。十年來,美國為了獵殺賓拉登與基地組織,出兵伊拉克與阿富汗,燒掉上兆美元軍費,讓美國更窮,但這筆帳是算在小布什頭上。反觀奧巴馬則以格斃賓拉登,一躍成為愛國英雄,並為諾貝爾和平獎做了另類示範。
奧巴馬成長於回教國家印尼,身上流著父系的非洲血液,世人當然期待這位具有“融爐”色彩的美國新生代總統,能以賓拉登之死,作為與伊斯蘭世界“對話”的新契機。“對話”之所以重要,在於相互理解,而非居高指導,奧巴馬有沒有足夠的智慧掌握歷史轉折點,化危機為轉機,舉世關注卻也不容樂觀。
如今,北非革命方興未艾,身為北非昔日殖民母國的歐洲國家,勢必面對新一波逃亡潮。這些進入歐洲的民眾之中,又有多少是為報“卡扎菲子孫遭盟軍炸死”的血海深仇而來?如果這批親卡扎菲的奔走者,與傳聞中在歐洲安置核彈的賓拉登黨羽裡應外合,那真的就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