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者
王秀青是這裡居住時間最長的人,10年來,儘管他的鄰居來來走走,但他始終長住於此。
大多數夜里,王秀青會吹滅蠟燭,躲在黑暗里抽著5塊錢一包的黃果樹香煙,這也是他吃飯之外唯一的固定消費。
12月4日夜,在彌漫著滲水潮氣和鐵銹腐氣的空氣里,王秀青伸出右手去撓頭,露出指甲,像被砂輪磨平一樣,有的指甲深深凹陷下去。“不知道是幹活幹的,還是缺鈣了。”他把雙手藏進被褥。
王秀青總是盡力收拾自己這個“家”。“家”的陳設完全依照地下管道原有的地形改造:四五條直徑10多厘米的管道橫竪聯通,構成一個鐵架床的模樣,但這上面無法住人,管道上堆滿破舊的衣物,還有一盒蚊香,為了防止落灰蕩土,他在管道最上面擱了塊海綿板。
刨除被管道占據的空間,他的活動空間實際上只有一平米多,地下井的沙灰地面上,為了防潮,他鋪上了層硬紙板,一床布滿污漬的被子,被他既當褥子,又當被子。他從來不伸直腿,為了不被憋悶致死,夜里,他會一直打開腳邊的井蓋。
頭頂上方的井壁上有下井扶手,他也擱了幾件衣服,這是為了防止有人惡作劇,突然拉開井蓋扔下塊石頭或小解。
王秀青自己解手和洗漱,都去附近的麗都公園。
公園里有兩個公廁和一個洗手池。麗都公園的保安和周邊的環衛工把他們稱為流浪者:“夏天(有時)睡草地,冬天住井底,每天早早起來,來公園上廁所、洗漱,都穿得挺破爛的。”
全老太的井下,“家什”是一塊棉被、一包方便面和幾包蠟燭。她最怕的事是下雨,雨水會流灌到井下,一般情況下,她都會把一把傘撐開,搭在井口,傘把用重物吊著。不讓風把傘刮走,這樣就能避免水漫井底。但去年7·21是個例外,雨太大,不一會兒,井下的積水就沒過了膝蓋,全老太趕緊臨時“搬家”。
再怎麼樣,他們無法、也舍不得搬家到出租房里去住。10年前,麗都飯店這裡還有著大片平房,雖然月租金不到100元,但王還是琢磨怎樣省下這筆錢。“我看到井底住了30多人,狠狠心,就住到井里了。”
支撐王秀青過井下生活的動力,是供家里三個兒女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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