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蘇謝三人,一位原是傑出但嚴謹的專業技術官員,一位是具備天馬行空特別性格的“哲學家律師”,一位是認真小心謹慎的律師。謝由於太天馬行空而且對自己的律師技巧太過自信了,難滿足於嚴謹的專業技術官員主導出來的《十年政綱》;然而他古怪的,往往不符合事實的“突破性言行”,雖不受政權輪替影響,長期主導論述霸權的台北主流論述的歡迎,但不只常常和民進黨多數人的基本立場和核心價值扞格不入,也和台灣社會國家認同的主流背道而馳,這已經使謹慎保守的蘇律師心中七上八下;而謝的核心論點,一再被北京公開斥責,更令蘇不願配合,於是講好在兩岸大業上攜手合作的雙方只能漸行漸遠,到最後尖銳對立。
交手過程中,謝從頭到尾攻勢凌厲,不過一開始自信十足從容不迫,漸漸地在北京反應不如預期後,措辭愈來愈激烈;蘇一開始完全採取被動防禦態勢,信心不足,甚至說出“不搞台獨回頭路”這様的話,而“民主同盟”的說法也在過度高調中顯示出過度防衛的氣息。
由於蘇謹慎認真個性,學習速度快,加上幕僚群大,於是在過程中對兩岸事務漸漸由生疏到熟悉,並且把立場很快地拉回《台灣前途決議文》上面;而謝和他的團隊則從頭到尾機伶變化,並不太在意內涵的一貫性,不斷地變化“憲法各表”的內容和解釋。
嚴謹的專業技術官員為起草《十年政綱》,動員大批學者歷時2年,開了幾十次會議,工程浩大;如今《華山紀要》工程起草過程也不短,動員人力也不小,兩次動員的學者高度重疊,再加上蔡蘇兩人有謹慎的共同傾向,結果,《華山紀要》內容被謝長廷批評和《十年政綱》“有很多重複”就是當然的結果了。
由於謝出手重,動作大,使得蔡蘇兩人都無法迴避謝設定的議題,結果在激盪之中,政治上處在高度競爭的兩人,回應的立場便在主客觀條件的牽動之下愈來愈一致。
一開始,在蘇謝仍算在試探合作的初期,蔡發言很少,發言的意涵也沒受到太大的注意,但是蔡謝兩人的歧異已非常明顯,蔡說台灣兩黨不能競爭北京的關愛,這項歧異似乎一直延續到最後,例如,兩人都同意“台灣就是‘中華民國’”,“‘中華民國’是台灣”的說法,但是,蔡說這是“台灣共識”,用來凝聚台灣內部以因應北京壓力;但是謝叫“中華民國決議文”,用來壓迫民進黨調整立場為反對台獨,並做為兩岸“憲法”各表的內涵。
顯然由於立場對立的關係,對於蘇的幕僚起草的,“基本立場和核心價值不變;但交流政策鬆綁”為精神而提出來的《中國政策檢討報告》,謝堅持不能使用賦予價值肯定意涵的“報告”兩字,應該使用價值中性的“記錄”,最後蔡打圓場主張用“紀要”兩字而通過,事實上,用“紀要”兩字,價值肯定的意涵已經非常明確。過幾天蔡又說,民進黨兩岸政策的共識形成可以從《華山紀要》為基礎深入探討,肯定的態度更加明顯。此外,對蘇提出的海鷗論,謝批判,蔡肯定。
最後,紀要通過後,蔡的小英基金會應𨘋組團到中國交流,蔡一方面強調是“專業性而非政治性”的交流,一方面蔡本人不隨團到中國以降低政治性。這作法和《華山紀要》“基本立場和核心價值不變;但具體交流政策鬆綁”的精神呼應,因為:
民進黨既然採取基本立場和核心價值不變,中共的基本立場和核心價值目前又看不到變的跡象,那便是兩黨政治上交流的時間還沒成熟;而智庫去做專業性交流則是合乎具體交流政策鬆綁的精神。
無論如何,儘管謝急於把和中國關係推進入政治“共識”形成的階段,但連馬英九去年都認為甚至政治性的二軌對話都不成熟,而迴避兩岸和平論壇了,蔡不自己帶隊衝到中國以降低政治性的作法是很自然的。
居然因為自己長期鍥而不捨地大力施壓,而搭造成整合蔡蘇共識的舞台;逼使蘇從外行逐漸進入狀況;也使同具嚴謹慎重性格的蘇蔡雖政治位置處在尖銳競爭的態勢,但在兩岸政策上看法不斷出現互相呼應的情形,不知道台灣智多星做何感想?但是無論如何,演變到現在,不能否定謝的作法,結果是很辯證性地對民進黨和台灣都產生了正面的貢獻。當然也不能否認,謝將繼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