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生活上呢,適應嗎?
安娜:我自認為是適應能力較強的人了,還是花了半個月時間調整狀態。3月到達時,正趕上博城旱季的尾巴,每天40多攝氏度的高溫。值完夜班回來睡覺,第二天是熱醒的,起來時床上還會有明顯的身體形狀的水印。
上白班時,為預防中暑,我帶了一個特大號的水杯,不停喝水。而且醫院裡沒有空調,每次手術做完,脫下手套時,裡面流出的水就像從水龍頭裡放出的一樣。
語言也是障礙,當地人說英語我聽不懂,都是大半個月後才能比較流暢地溝通。
在索馬里蘭通過蒼蠅看出病人危重程度
新京報:之後又去了哪裡?
安娜:2012年,我到了布爾奧,索馬里蘭第二大的城市。之後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各去了三四次。
新京報:在索馬里蘭生活得怎樣?
安娜:蒼蠅始終伴我左右,挺感動的(笑)。這裡有超乎你想象的蒼蠅數量。這些熱帶蒼蠅飛得極慢,喜歡往人身上的敏感區域降落,還總是在覓食時淹死在滾燙的咖啡裡,特別笨。不到2分鐘,你能看見至少3只蒼蠅英勇無畏地躺在杯子裡。
從蒼蠅數量上,你還能看到這個病人的病情嚴重程度。一般而言,如果我看見一個病人身上有超過30只蒼蠅停留,基本上就可以直接給她發病危通知了。
新京報:工作上有什麼難忘的經歷嗎?
安娜:在阿富汗,我看慣了丈夫對妻子的“無所謂”,有的孕婦在家出血一整天,也要等丈夫回家,得到允許後才能來醫院,手術也只能等男性親屬簽字後才能做。
但是,艾哈邁沙巴巴醫院的一對夫妻,讓我特別感動。那個女人被送到醫院時,抓著自己印著經文的護身符說,誰要切我的子宮,一輩子都不得好過。其實,她已經生育了五個女孩兒,終於等來第一個男孩兒時,卻發現子宮破裂,男嬰夭折。
當地醫護人員聽懂了女人的毒咒,沒人願意做這個手術。我立刻和她丈夫解釋:現在不是要不要子宮的問題,是人能不能活的問題。她老公懇求我,一定要保住大人。“我很愛她,我會守著她和女兒們過,不會再娶第二個。”我還記得他說的話,這種情況,在阿富汗是第一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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