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1月30日電/凡愛過一陣翻譯作品--小說或電影的同胞,大抵都對一句“哦,我的上帝(Oh! My God)”印象深刻。不過不單是對我等,即令是對基督教國家公民,這一句作語氣助詞的用途,也遠遠大於宗教意味,以至美國人因此還衍生出了“政治正確”的Oh! My Gosh。
非洲人很多信基督,卻不大嚷嚷“哦我的上帝”。可是相處得久了,他們對上帝那股子虔敬,那股子投入,是讓人由不得要在心裡驚呼一名“Oh! My Gosh”的。
因著工作需要,時時幫助當地做一些援助項目。每逢開工完工,都有人燦爛地笑著說,你真是上帝派來的。甚而至於說,我們一直尋不到法子,只能天天禱告上帝,結果你就出現了。一直當作客套話兒聽。信教的人各處都有,也見得多了,知道他們言必稱上帝,何況有一些壓根兒就是神職人員。
直到有一次為當地做成一個文化支持項目,慶功會上主辦方由衷道,你真是上帝派來的,真是天使! 夫在旁凑趣曰,她從來就是我的天使。難得他這麼會說話一回,回眸賞一個呲牙以示鼓勵,轉頭卻迎向對方半個白眼,內裡分明讀出了”呔!你敢自比上帝不成“的強烈反應,絕對是無法掩飾的本真流露。
於是了解,上帝是必須極認真對待的。雖然總當天使並不痛快,尤其於吾等無神論者。天長日久,卻也漸漸有些感同身受。非洲人倒是把“自然母親“掛在嘴上,以吾之經驗,凡此種習慣之地,必然是因為這個母親比後媽還惡。對於一個普通的非洲人來說,洪水乾旱的交替,加上猛或不那麼猛的禽獸,就是全部的人生構架。出門種地,可能遭遇獅子大象,河邊汲水,便是河馬鰐魚,個個都是取人性命的存在。非洲這些年無疑是發展得快的,然而落後仍是常態。絕大部分人還是住在原始村落,沒有水電的供應,遑論衛生設施,平均壽命只有50歲出頭。人生苦短,必然及時行東,且有努力繁衍後代的內在動力,又造成了艾滋等惡性傳染病的肆意傳播。人生便又更短。
如此這般命如草芥,除了尋找超自然力量的安慰和精神寄托,似乎也別無他法。當年的西方殖民者們來到非洲,想必對上帝的敬畏也陡然加深了無數倍。公推殖民者的貢獻是三個C,貿易,文明,基督教(英文首字母均為C),按說前兩樣的實用性強得多,非洲到如今確也還沿用著西方做生意和搞政治的方法。可是非洲人對殖民者心裡有恨,對貿易和西式文明的後果頗腹誹—現在有非洲精英反思曰貿易使非洲淪為沒有附加值的純原料供應地,且廢了本土製造業的能力,而西式政治體制在非洲水土不服。只有基督教,伊們不單全盤接受,根本是頂禮膜拜。當然這膜拜也很非洲,譬如他們總是把牧師和神父混叫一氣,這原是大忌。
上一年臨近年關之際,有一陣日子很難過。天幹炭賤,本幣狂貶,物價高飈,包括實力大公司都大幅裁員,大有民將不聊生之勢。忽而有一天,總統宣布設立全國祈禱日,放假一天,聚眾禱告,自願參加。禱告主場當天人山人海,太陽下山前竟出現了“日暈”。群起驚嘆上帝顯靈,精神從此振奮。
吾們正感嘆到底非洲領導人了解非洲,不料國內一家頗有些名氣的媒體網站,專門就此發了新聞特寫,滿篇透著“荒唐”二字,並封此地為“最奇葩國家”,幸虧當地沒幾個人懂中文。即使吾們,第一反應也是撇嘴,生出“你們懂非洲麼,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根本不尊重人家”的不滿,再說這能算“最奇葩”麼,真是少見多怪。轉而卻頓悟,是自己的思維方式已大異。
年關過後又是大選。今年格外劍拔駑張。總統決意連任,反對黨黨首已是四連敗之後的第五次披掛上陣,志在必得,且提前放出風來,將不承認除自己勝選外的任何結果。選戰正酣之際,執政黨祭出必殺技:總統是上帝的選擇。反對黨的大廣告牌則大書,在上帝的指引下領導國家。某天忽又宣布全國祈禱,主題是和平與公正。這回太陽快下山前出的是彩虹。據說現場人等再度奔走相告,驚呼上帝顯靈。不過參加人數倒有限。正疑心後效如何,有知情人點撥曰,此次全國祈禱,乃教會發起,意指反對黨可能製造事端甚或暴力,反對黨公然不參加,是絕對的失分之舉。原來如此。
選舉結果總統以近四個百分點勝出。反對黨果然不承認,向憲法法院提起申訴,還砸了些小攤,燒了些汽車輪胎。總統不理,先自去了教堂感謝上帝,撂下的話是遵從上帝的旨意。憲法是剛完成修訂的新版本,這邊廂法院審著,那邊廂各自發現諸多漏洞及自相矛盾,各種解讀不一,舌戰雀起。那勁頭,也是要讓人倒吸一口冷氣:Oh! My Gosh!
一等就是三周。同事間正開玩笑說上帝得再顯一次靈,那天上午外面一陣喧囂。Oh! My Gosh! 日偏食了!那天是周五。轉過周末到周一早上,憲法法院突然宣布,結束所有爭論,大選結果有效!
吾等驚得直吐舌頭:果然有上帝撐腰,膽子立刻壯了!
(來源:環球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