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入者不斷地進入,像是胡里奧·科塔薩爾的《被占的宅子》裡所描述的一樣,闖入者越來越多地侵占女主角的房間,他們為所欲為,點評她的生活,令她難堪,而男主角對此放任、縱容,他熱心於闖入者的“他者”生活。房子開始遭到破壞,有凶殺案在女主角整潔溫馨的房間裡發生,她在地板上發現了帶著血漬的漏洞,她察覺到這處紕漏底下有她不敢想象的巨大危險,因此她選擇了——拖過一條地毯,把血漬和紕漏蓋上,假裝那裡什麼都沒有。
如果整部電影是一部詩篇,第一節在房間遭受第一次破壞時終結。第二節以相似的節奏重複了第一節的框架,但在此基礎上更加荒誕瘋狂,她懷了孕,寧靜和安逸回到房子裡,不過沒多久丈夫的虛榮心和自戀又將更多的闖入者引到家中,她和他的房子被一群暴亂的癲狂的人群占領了,她被暴亂的人群裹挾,這一段戲如同某人做過的一場噩夢,然而這一段也是最需要觀眾人生閱歷的部分,對電影的最終判斷是噓聲還是掌聲也幾乎與這一段戲有著關鍵性的聯繫。電影在此使用誇張的音效,恍惚的鏡頭,來體現懷孕女性對於外在刺激的感受之敏感,因為身孕,女主角變得比以前脆弱,然而此時她仍然需要與更多的闖入者搶奪地盤,她不能在自己的房子裡失守。
孩子的出生沒有帶來改變,男主角仍然沉浸在他人的欣賞和崇拜之中,對妻子毫無理解可言,對房間的破壞視而不見。最有意味的一處對峙是女主角緊抱著新生兒,一刻也不放鬆。男主角提出要抱抱孩子,“我是他的父親”。而女主角則因為母愛成為母狼,她弓起身子護衛幼崽,惡狠狠地還擊:“不可能。我是他的母親!”然而男主角還是像懷抱王子一樣將新生兒丟給了他的“信徒”和“粉絲”,他們很快分食了他。女主角從每個人手裡搶回一塊嬰兒的身體,她已經被這最後一擊毀滅,整座房子已經無法修復,她只有付之一炬,所有記憶與痛苦付之一炬。
《母親!》眾主創亮相威尼斯
《母親!》幾乎可以說是詹妮弗·勞倫斯的獨角戲,從她的視角講述全部故事,場景限制沒有弱化她的表演,反而爆發更巨大的能量,很好地把握了女主角前後的細微變化。電影很擅長使用音效烘托氣氛,從進入電影開始就充滿不安緊張的情緒。女主角在片中始終是缺乏安全感的,實際上,這個女主角即使是不同文化環境的觀眾都覺得熟悉,她就是在被大量轉發的新聞事件裡的每個事件女主角,無論因為家庭糾紛還是感情困擾,不管是因為大意失去了孩子還是抑鬱選擇了自殺,是勇敢離開婚姻還是繼續忍受家庭暴力。在荒誕不經的劇情背後,這部電影懷有對女性的極大理解和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