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2月23日電/打開年後的行李箱
有一種愛,叫作打開年後的行李箱……
經濟日報報道,家是離別的起點,家是啟航的開始。當我們化身候鳥,在家與工作崗位、學校之間往返時,返程的行李箱總是比回家時更沉。行李箱裡攜帶著長輩的切切愛意,也背負了對新一年新開始的期盼
行李多了四個蘋果
於中穀
蘋果的含義早已不再是“平平安安”,它又有了故鄉的味道,一種鄉愁。因為,這蘋果啃起來,跟以前的味道比,多了很多不同
不知從何時起,每次從甘肅老家返回北京,母親都要裝上四個蘋果才肯放行。可對我而言,這四個蘋果不只是一份心意。
最開始,四個蘋果出現在春節假期結束、返程的行李包裡。
上大學的時候,寒假時間短,又因為是冬天,行李包裡主要從家裡帶些熟肉、枸杞、油餅等,以吃食為主。冬天,家裡蘋果也多,都是又紅又大的紅富士。可能是吃膩了的緣故,蘋果多以觀賞為主,我不會輕易動嘴,不像小時候那樣,一次能啃它四五個。
行李包本來就不大,裝了些吃食之後,剩餘空間極其有限。這時,母親非要往裡塞蘋果,不多不少,就四個。往往是一番爭執後,遂了她願。再往後,母親明著硬塞、暗地裡藏,都把蘋果妥妥地放進了包裡。
有幾次,坐在來往北京的火車上,拿著油餅就蘋果吃,其實蠻香。這時想起,在家百無聊賴的時候,才會想起蘋果,可拿起來又放下。一等回到學校,打開書包,看到母親藏在裡面的四個大蘋果,心裡還會湧起一股暖流。
回憶童年,往往就是從一股暖流開始。小時候的冬天,最好吃耐得住吃的就屬蘋果。有一種青蘋果,剛買來吃是澀澀的,有點苦。等把成袋的青蘋果放入空水缸裡,蓋上蓋子,悶它十天半月,再拿出來吃,那味道就仿佛牛奶一樣,香氣四溢。那時候一個冬天能吃掉五六袋子青蘋果。當然,還有黃蘋果、紅蘋果,但我最愛吃青蘋果。母親記得。
再到後來,我去北京師範大學讀了文藝學的碩士研究生。當時文藝學研究中心正當鼎盛時期,“掌門人”童慶炳先生還健在。他在新生元旦晚會上唱了首俄語歌,然後給我們講了一個關於“青蘋果”的故事。
故事很簡單,說的是一個年輕人獨自到沙漠去冒險,不小心丟失了全部行李,迷了路。他六神無主,慌亂地翻遍了所有口袋,終於在一個褲子口袋裡發現了一個青蘋果。他聞了聞這個青蘋果,覺得這是一個水庫,是一個糧倉,且無比清香。他握著這青蘋果,朝一個方向走去。每每精疲力竭時,他就手握青蘋果看一看聞一聞,又向前走,直到第三天黃昏時分,他驚喜地看到了綠樹紅花,原來已經走出了沙漠。
這個故事讓我對青蘋果有新的認識。故事裡的青蘋果是年輕人走出沙漠的唯一依靠。他很幸運,撿回了一條命。這個青蘋果,代表著希望,代表著夢想,代表著一種信仰,驅動人向前,支撐人不倒下。人生在世,總是要堅守一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一直默默守候,不懈怠,不拋棄。
從那以後,不光是青蘋果,就是其他的蘋果都仿佛成了青蘋果。我想,這其實就代表著被歲月塵封的那顆初心。人在年少時,渴望長大。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遠走他鄉,尋找夢想。一路奮進,越走越遠,以至於將記憶深處的它遺忘,使得自己迷失在物欲橫流、燈紅酒綠、煙雨樓台。可是這個初心,母親記得。
如今再看這四個蘋果,是兒行千里母擔憂的寄托,是慈母手中線的不舍,是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想念。伴隨著初心成長,蘋果的含義早已不再是“平平安安”,它又有了故鄉的味道,一種鄉愁。因為,這蘋果啃起來,跟以前的味道比,多了很多不同。
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想通了這些,以後母親再裝蘋果,雖然嘴上說嫌麻煩,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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