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3月7日電/寫小說“有前途”嗎?最近,英格蘭藝術委員會(ACE)發布的一份行業報告,令海外書評界得出頗為悲觀的結論:圖書尤其是純文學新書的整體銷量日益萎縮;數據顯示,2005年到2013年,將寫作當成全職的英國作家比例從40%下降到了11.5%。為防止歐美優秀小說“瀕臨滅絕”,英格蘭藝術委員會提出了資助作家及獨立出版機構的具體方案,引發業內爭議。
至於給作家一小筆錢就能催生出好作品,不少資深人士對此持強烈懷疑態度。有文學編輯直言,除了金字塔頂端鳳毛麟角的佼佼者能夠變身“印鈔機”———如J.K.羅琳、斯蒂芬·金本本暢銷持續引爆市場外,大部分嚴肅文學小說家新作發行不溫不火,有的作品被批評“缺少故事性,不夠吸引人,影視改編後勁乏力”,一些作家側重文本的實驗性,讓讀者直呼看不懂,自然也就少人問津。
那麼,當受眾很難從部分純文學作品中,短兵相接地感受到故事的樂趣和挑戰時,深陷“孤芳自賞”危機的小說家該何去何從?
一本純文學書銷量僅3000本已經不是件丟人的事
這份報告稱,圖書價格、銷量以及預付款的下降,意味著純文學作家比以往更難單獨依靠作品來謀生。在今天的海外圖書市場尤其是嚴肅純文學領域,一本小說的銷量只有3000本已經不是件丟人的事了。
“按精裝書均價10.12英鎊計算,再減去零售商拿走的一半收入,剩下的1.5萬英鎊還要在出版社、代理商和作家之間分成。”有英國編輯算了筆賬後發現,海外作家幾年前曾拿到6萬英鎊預付款,但最近的新書只收到6000英鎊預付款,可謂“極具代表性的滑坡”。難怪自2005年到2013年,將寫作當作全職的英國作家比例從40%下降到了11.5%。
報告還指出,2017年英國有超過100家圖書館陸續關閉,圖書館的式微正對作家們造成不利影響———那種理所當然就能向圖書館出售幾千本書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儘管報告顯示,主流出版商的利潤在持續增長,但“巨頭出版商占據壟斷了最多的市場份額,對於族群多樣性、多元化寫作的投資不足”。
在讀者人數龐大的中國,純文學小說的首印數也很難突破萬册,著名作家如王安憶、賈平凹、莫言等,長篇新作單行本首印數在十萬册以上,已屬成績驚人。
不過,相當比例的寫作者並不急於從“寫書出書”這項事業中尋求“快速變現”。有的作家很“淡定”:“要承認一個事實,大部分作家是碼字匠人,勉強糊口的狀態,我們和那些優秀的陶藝匠人、小提琴手或刺綉匠的生活並沒什麼不同。”
不好看的小說才高明?可讀性與藝術性並非敵人
談及純文學圖書遇冷的原因,不少海外出版商將矛頭指向了一些作品的低可讀性。資深書評人蒂姆·洛特在 《衛報》 上嘲諷了英格蘭藝術委員會所謂的“資助方案”,他認為純文學作家有義務“寫出更好的書”,即故事性更強的小說,並點名小說家艾米·麥克布萊德的《女孩是件半成品》 就是“失去故事性”的典型例子。
但作家們並不買賬。英國知名女作家尼科拉·巴克是“實驗性寫作”觀點的擁躉,她認為:“文學確實離不開故事性,但並不意味著就要一味迎合市場。逆流而上的試驗性作品,能夠為文學發展提供新的想法,這些火花逐漸聚合成文化群體,從而為更大意義上的文學有機體提供養分,最終滲透到主流中,促進文學藝術發展。”
反觀國內,持“不好看的小說才高明”觀點的作家也不少,個別純文學作家醉心於文本實驗,甚至把講故事的功能“推”給通俗文學。“文學圈有個傾向,羞於談及類型小說,加上更多學院派小說家的介入,現在一些小說的思想任務很重,往往忽略了敘事。就像繪畫擺脫具象,音樂放棄調性,小說也幾乎從現實的日常形態抽離。”王安憶曾經指出,從歷史上看,小說本就是世俗的消費,從 《十日談》《一千零一夜》,到英國狄更斯、簡·奧斯汀的小說莫不如是。
可讀性和藝術性原本就不是“敵人”。評論家、中國小說學會會長雷達提醒,近年來有作家在“超越自我”、追求“思想”的路途中似乎劍走偏鋒,一味抽象化,使得敘事的文學性被衝淡,作品人物不接地氣,遠離生活,缺少親和力。“小說追求思想沒有錯,但是思想的穿透力不可能通過犧牲詩性和敘事性來獲得,否則小說就滑向非文學了。”
(來源:文匯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