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朝廷對遣唐人員發[~符號~]、綿、布等作為入唐費用。留唐期間,外國來賓衣服食宿都是朝廷免費招待。《唐會要》記載對外國學生“衣糧准例支給”。《唐大和上東征傳》記載僧榮睿等蕃僧,“入朝學問,每年賜絹廿五匹,四季給時服”。各地方有時還有破例優待,學問僧在途,有時也能得到布施,但這只是一方面。學問僧朝拜聖跡,尋師問道,游走各地,有時也很窘困。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記》和圓珍《行歷抄》這兩部留唐日記,留下不少這樣的實例。有時“主人極慳——乞一盤菜,再三而方與”,“一撮鹽,一匙醬酢,非錢不與”,“不許客宿”,且“再三嗔罵”。一行四人的行李,雇人挑,雇驢馱,一天行二十裡,三驢每天得付150文。渡河每人5文,驢每頭15文。他們也要擔心衣食無著。為取得通關文件,要“托有力人用物會計”。住店要付房租,住寺得助緣香火錢,辦事托人要通關,巡禮需要旅費,從師要出學費,收羅資料,也須費錢。空海代筆的《為橘學生與本國使啟》說橘逸勢在唐“日月荏苒,資生都盡。此國所給,衣糧僅以續命,不足束修讀書之用”。這種情形,在當時應該不是個例。
但他們依然遍訪名寺。長安各名寺之外,最澄、圓載、圓珍到天台,靈仙、圓仁到五台,普照、榮睿、玄朗、玄法等人到揚州,還有越州。入壇灌頂,研習經論,接受禪法佛法;求取內外書,除求贈外,也省吃儉用購買。《舊唐書》就說他們“所得錫賚,盡市文籍”。他們還大量雇人抄寫,自己抄寫。空海《與越州節度使求內外經書啟》自述“衣鉢竭盡,不能雇人,忘食寢勞書寫”。《與本國使請共歸啟》也說他“忘飡耽讀,假寐書寫”。2004年10月西北大學博物館征集收藏有井真成墓志銘,記述這個日本養老元年(717)隨第八次遣唐使來唐的留學生“豈圖強學不倦,聞道未終”而突然去世。在窘境中強學不倦,不是個例。他們帶回大量佛經和文學經籍。空海攜回日本就有不少唐人詩集和詩文作法類書,回日本後因此編成《文鏡秘府論》。和唐文人交往,空海不論在福州還是在長安、越州,都有文學活動,在越州,有朱千乘等人贈詩。最澄回日本,台州吳[~符號~]等九人賦詩相送。栖白、皮日休、陸龜蒙、顔萱與圓仁、圓載都有贈詩。晁衡與王維、李白、儲光羲、包佶、趙驊等詩人的交往更為密切。
這和唐本土文人的詩路之游不同。要在有限的留唐時間裡,完成求學求法的使命,日本遣唐留學生、學問僧沒有從容瀟灑的名山漫游,沒有閑逸寧靜的隱逸之游,當然,也沒有宦游和貶謫之游。這是一條在風浪裡艱難搏擊之路,在窘境中強學不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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