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5月4日電/通過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搭配使用來促進本國經濟增長,是現代經濟調控的主要方式。但遺憾的是,在為應對新冠疫情衝擊而進行財政政策擴張之後,美國貨幣政策轉向對其經濟的正向效應發揮可能還尚需時日。4月28日,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BEA)公布了對2022年一季度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的預測值,從歷史數據來看,-1.4%是自2020年下半年以來,首次錄得負值。
所以儘管按照BEA慣例,一季度的修正數據會在今年5月26日再次公布,但這一完全不及預期的數據,還是引發了全球市場對美國經濟陷入衰退的焦慮情緒。截至4月28日,美國道瓊斯工業指數已下跌6.66%,納斯達克指數下跌17.73%,標普500下跌10.04%,羅素3000指數下跌10.98%。
一般來說,資本市場作為一國經濟的晴雨表,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預測未來半年本國經濟的走勢和表現。所以若遵從這一分析邏輯,那麼美國經濟短期反彈可能仍是鏡花水月。雖然就業數據稍顯樂觀,如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今年3月美國失業率降至3.6%,但若綜合考慮40年來最嚴重通脹,做出美國經濟陷入“滯脹”判斷的理由可能依然十分充足。
所謂“滯脹”主要是指經濟增長停滯和通貨膨脹並存的一種經濟現象。在美國歷史上,上世紀的70-80年代就曾出現過因為貨幣政策過度寬鬆,在石油危機衝擊之下陷入通脹和經濟停滯並存的情況。據此,西方經濟學還創造出了一個反映通脹和失業率的“痛苦指數”。在當前俄烏衝突下,全球糧食和能源價格上漲已是不爭之事實。美國一季度經濟數據的出台,使得全球經濟復甦的前景預期再度撲朔迷離。
得出這一判斷的主要原因在於,美聯儲為抑制通脹而進行的加息和縮表,很容易帶來境外美元的回流,從而抬高了發展中經濟體經濟復甦的成本,加大了全球主要經濟體貨幣政策協調的難度,全球資產價格、大宗商品和能源價格,都可能進入一個新的錨定周期。這對於正艱難復甦的全球經濟來言,可絕對算不上利好。
此外,需要特別關注的是本次季度數據的結構。從細分構成來看,一季度貢獻最大的是貨物和服務的出口,當期增速為17.7%,其次是個人消費支出,增速為9.2%,形成拖累的主要是住房投資(-5.9%),以及貨物和服務的進口(-2.7%)。季度環比數據顯示,降幅較大的是住房投資、政府支出和總投資,前者從去年四季度的22.4%,下降至今年一季度的-5.9%;而後者從去年的6.9%,下降至1.7%。在環比數據中,增幅最大的是個人消費支出,從去年的2.9%,上升至今年的9.2%。
這一數據結構,除了有美聯儲雙緊縮政策的推動之外,也在很大程度上折射出了美國現任政府經濟政策的態度傾向。在筆者看來,起碼可以得出三個趨勢性判斷。
首先,美國可能會更加重視對外出口,減少國際貿易逆差。和自奧巴馬政府推出“製造業回流”,特朗普政府主張“買美國貨、雇美國人”的政策主張一脈相承,拜登政府可能會繼續拿就業政策及出口做文章,這勢必會推動全球經貿格局的深度重塑。
其次,美國經濟短期反彈仍然難言樂觀。考慮到通脹螺旋,在強烈的通脹預期面前,居民更願意加快消費和減少投資,以規避未來貨幣貶值影響。美國一季度個人消費增加和投資下降,就是這一規律典型體現。如果社會預期趨於一致,這勢必會對經濟復甦形成掣肘。
最後,美國經濟陷入實質性“滯脹”可能性正在上升。當前,美聯儲已步入雙緊縮通道。但俄烏衝突突然爆發,使得全球糧食和能源價格步入新的調整區間,對於此系統性外部衝擊,美聯儲為抑制國內通脹而採取緊縮舉措的決策模型,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一外生變量。
綜合來看,若接下來美聯儲貨幣政策持續收緊,自然有可能控制通脹,但抬高的利率也會抑制有效投資,從而拖累經濟復甦,繼而加劇滯脹風險。反之,若只考慮到刺激經濟,美聯儲減緩雙緊縮步伐或者是降低幅度,則通脹又會持續。如此一來,很容易陷入政策兩難。所以,在當前形勢下,美國陷入短期實質性“滯脹”恐怕已是大概率事件。
來源:21世紀經濟報道 作者:肖宇(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員,清華大學全球私募股權研究院兼職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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