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許曉英 (西安 高校工作者)
台灣近來發生所謂“司法“關說”風波,有人針對馬政府的處理手法,將其比作“大明皇朝”。這個比喻聽上去并不陌生,立刻使人聯想到幾年前南方朔先生曾指馬英九是“崇禎皇帝”。時代畢竟不同,馬英九先生當然不是明朝的專制皇帝,台灣的司法機關也不是什麼錦衣衛、東廠之類的特務組織。否則,被指為政敵的王金平,早就在南北鎮撫司的淫威下人間蒸發了。不過,倘若從政治和歷史的發展邏輯來看,說台灣社會處在類似明朝末年的狀態,也不能算是一點沒影的事。據此推演,假如馬先生是崇禎皇帝,下面的疑問是:誰是取而代之的李自成?誰又是引清軍入關的吳三桂?最後,誰是那個一統江山的大清?
這些假設的問題看似荒誕,台灣方面的很多人或許也不願意聽。但若台灣的政治人物一如既往熱衷於自我嚙噬般的政治鬥爭,置國計民生於不顧,不管你的制度叫做封建還是民主,都不能避免衰亡的命運。
說馬英九先生是崇禎皇帝未必公允。但在處理王金平關說事件上,其行事可謂草率沒有章法,終將事情引向政治鬥爭的猜疑乃至更大的風暴。而他高舉的法治大旗已被政治飛沫腌漬得失色。法治和理性本是雙生子,尊重法治必訴諸理性。馬先生急急如律令的做法看上去已遠離理性,近乎於任意不任法。作為政治領導者,馬先生的判斷力很差,這是致命的缺點。人的判斷力的實質,是在主觀與客觀情勢間求得一致的認知能力。它是一種素養,甚至是德性。判斷力并非天生,而是靠長期的學習和歷練養成。支撑判斷力的是內在的定力,也可以說是理性精神。
馬先生缺乏判斷力,其實是缺乏理性精神,這樣的人通常會有任性傾向。有人說他決策粗糙突兀,正是這個緣故。在處理兩岸事務上,馬的任性也相當明顯,給人的印象是主觀、隨意。任性的人必無遠慮,人無遠慮則有近憂。他常常陷入近憂,王金平事件只是其中一樁。作為政治領導者,任性并非馬獨有的特質。他的前任陳水扁也有類似傾向,且更加張揚,看看他在獄中的表現便可了然。相較之下,馬英九的任性算是內斂型的。我沒去過台灣,但知道台灣很多人為他們的民主制度感到自豪,認為大陸在這方面落後。對此可以理解。但遺憾的是,民主選舉產生的兩任總統,雖個性大不同,卻都有任性的特質,同時也都缺乏理性判斷。其實,這種任性傾向也同樣表現在許多民意代表身上,立法院上演的一幕幕大戲都一再顯現了這一點。民進黨的立委們在議場舉著黑牌開聲討大會,同行政當局意氣對決。同時,將事關國計民生的議案丟在一旁。有人說台灣人民友善和平,胡鬧的只是一小撮政治人物,無關大局。筆者對此說法表示懷疑。政治精英雖是一小撮,他們的行事決定了一個社會的重大政策和發展走向,和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怎可說無關緊要?《尚書》里警告政治人物:“勿安厥位,惟危;勿輕民事,惟難。”事實上,任性的政治人物往往只顧及自身私利,缺乏對國家社會的責任心。
台灣的民主制度似乎缺少理性因素,致使其政黨政治和選舉機制易產生任性的政治人物。或者有些人原本并不任性,也要裝出任性的樣子。老實說,我看台灣的總統選舉,候選人在選民面前要表現的是可愛,如同彩衣娛親的老萊子,而不是他的理性素養。這樣可愛的人看似親民,到後來卻被選民輕侮。近代西方憲政制度有一重要的思想基礎,便是理性主義,這套制度體系的運轉須依止於理性精神才能達到其設計初衷。理性主義基本上有兩個層面:即理念或理想性及思維方式。台灣的民主制度運作在這兩方面都令人生疑。有人說這是中國人的傳統人情觀幹擾所造成,好像中國的傳統倫理天生與民主憲政對立,是需要摒棄的落後玩意兒。實際上,西方憲政有其自身的緊張衝突性格,最需理性精神予以平衡。理性精神的集中體現便是政治倫理。中國人的傳統倫理在這方面有其優勢,比如對於“公”的倫理追求。《禮記》中說:“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這些話,從小受國學濡染的台灣人一定比筆者諳熟。但現實中台灣的政黨政治,卻顯現出任私廢公、結黨以營私的傾向。面對司法案件,沒有是非理想,只有黨派立場。三權分立變成三權對抗。國家、社會的整體利益被政客們拋諸腦後。長此以往,會自己鬥垮自己,焉得不衰亡?
台灣有很多經驗值得大陸學習,但在政治上也提供了反面警示:不管怎樣進行改革,都不可背離理性精神。從人類歷史看,一種制度要有所成功,其本身及運行必包含理性因素。如果理性因素消失,制度便會退化,背離其本意。照黑格爾的說法,是現實與概念不相符。以任性替代理性,名義上是同一個制度,實際效果卻是夏禹、商湯和桀紂的差別。民主制度不是保險箱,躲在里面可以萬世無虞。若以任性進行操作,與專制暴君的最大區別,只是從一個桀紂變成一群桀紂。時代和制度可以不同,興亡的道理卻同樣。
至此,不妨對台北“大明皇朝”的前景加以臆測。假如崇禎皇帝真的倒台,奪權的李自成大概只能是民進黨。複仇的吳三桂是誰?不好說。入關的清軍又是誰?不便說。但有一點基本可以確定:武力進攻的幾率很小。因為形勢比人強。亡秦者,秦也,非天下也。亡“中華民國”的必定是他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