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曾執掌英國殖民時期香港政府新聞處的宣傳部門十餘年,儘管曾在退休時獲得了被英國人視為莫大榮譽的“大英帝國勳章”,已經一頭白髮的彼得•莫斯還是更願意將自己歸為一個普通的“香港人”。
6月27日,這個英國老頭迎來了他的72歲生日,這也是他來到香港後的第42個生日。“我是一個拿著英國護照的香港人。”莫斯一口咬定。
●被派往香港,“下巴都驚掉了”
1935年,莫斯出生在殖民時期印度的一個英國人家庭。用莫斯的話說,他這大半輩子見證著那個“日不落帝國”一次又一次在昔日殖民地上“落日”。
在1965年首次踏上香港土地前,莫斯對這顆當時“英國女王王冠上最大的明珠”毫無興趣。他最眷戀的是印度,那裏承載著他童年的回憶;他最牽掛的是英國,那裏住著他的父母;他最喜愛的是馬來西亞,那裏見證他年輕時代的奇遇。
當第一次聽說自己可能被派往香港工作,莫斯的“下巴都驚掉了”。在他當時的腦海中,香港是“距離中國大陸廣闊海岸線最近的一塊擁擠不堪的殖民腹地”,和馬來西亞的輕鬆氛圍截然不同。
不過,這是莫斯當時能夠找到的唯一工作。不得已之下,他在30歲那年來到香港。他當時完全沒有料到,這一來就是42年。
●目睹香港迅速蛻變
莫斯在殖民時期的香港政府新聞處工作了28年,最後十餘年一直擔任新聞處的宣傳主管。
28年中,以一個殖民時代英籍政府官員的角色,莫斯目睹著香港如此迅速地蛻變為一個國際大都市。他能切身感受到,變化是香港社會不變的主題,而總有一些變化將在未來繼續發揮著深遠影響。
自上世紀70年代起,在一個公務員“本地化”的過程中,莫斯驚奇地發現,“一批頗具才幹、土生土長的香港年輕人正在加入這個原本由外國人占大多數的系統”,“他們滿懷激情,肩負使命感,思維敏捷,是世界上最棒的同事”。
莫斯毫不懷疑,這樣一個群體將在其後的幾十年中不斷向世界證明“香港的力量”。
●見證雨中“日落儀式”
1993年,58歲的莫斯選擇提前退休,從一個殖民時代的政府官員變成普通的“打工族”。香港回歸祖國前夕,香港一份英文報紙邀請莫斯記錄他眼中的香港回歸。通過這個機會,莫斯得以親身見證香港回歸的諸多歷史瞬間。
1997年6月30日下傍晚時分,莫斯參加了象徵英國殖民管治結束的英方告別儀式。就在大約兩個小時前,英國末代港督彭定康在雨中目睹了港督旗幟永遠地在香港落下。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不得不撐起雨傘。由於個頭比周圍人都高,莫斯幾乎被從四周雨傘上滑下的雨水澆透。他的目光飄過一大片雨傘鎖定在主席臺上,彭定康正夾在英國查爾斯王子和當時的新科首相布萊爾中間。
“一個錯誤時間,一個錯誤人選,想做的太多,又做得太遲。”莫斯如此評價彭定康。
就在這樣的大雨中,查爾斯王子宣讀英國女王贈言說,“英國國旗就要降下,中國國旗將飄揚於香港上空。150多年的英國管治即將告終。”莫斯覺得,那天的雨中告別就像英國殖民統治的“送葬儀式”,但對香港而言,則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
●馬灣唯一的“鬼佬”
事實上,由於擔心找不到營生,莫斯1995年時曾和那些選擇移民海外的香港人一樣離開了這座城市,暫時移居加拿大。然而,他很快就發現離開香港是他的“最大失算”。
世紀之交時,莫斯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希望生活的城市”。如今,莫斯住在馬灣上一座三層小樓裏。儘管自嘲是當地唯一的“鬼佬”,他卻再自然不過地享受著一個“香港人”的幸福生活。和大多數香港本地人一樣,他也是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擔任一家電影公司編劇工作的負責人。他也去香港人常去的超市購物,去香港人喜歡的餐廳就餐,去享用香港便捷的公共交通。他每天都和“世界上最好的鄰居”愉快相處。
當2003年非典疫情來襲香港時,莫斯和大多數香港本地人一起,每天帶著口罩上班,“就像平常一樣”。他唯一的“涉險”經歷是在頭部不小心撞傷後被送去醫院包紮。“醫務人員是我們對抗非典之戰的最勇敢的一線戰士,當我在醫院縫合傷口時,就好像自己也站到了前線的戰壕裏一樣。”莫斯笑著回憶。
在那段不平常而又“平常”的日子裏,莫斯再次對香港人的勇敢和淡定留下深刻印象。
●“香港比巴比倫更美好”
在過去15年中,莫斯基本上以筆為生,陸續出版過近20本書,其中不少都是關於香港的。在記錄過程中,他總是情不自禁地以一個香港人的口吻去敍述、回憶和展望,並且“樂在其中”。
在去年出版的《香港不是巴比倫》一書中,他在最後一段中這樣寫道,“我們(香港)可能從來都沒有成為過巴比倫,儘管我們的輝煌足夠與之相媲美。事實上,我們比它更美好,而且這種美好是如此真實存在,觸摸得到,更經得起考驗。”
莫斯告訴《國際先驅導報》,香港回歸10年來帶給他的新體驗甚至比1997年還要豐富。正如他在書中所寫,那些“曾經抱有偏見的預言無一成真”,而中國政府對“港人治港”政策的秉持則“值得稱讚並且成績顯著”。對於香港的未來,他非常樂觀,因為香港背靠的是一個“在強有力地前進著”的中國。(來源:國際先驅導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