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許曉英 陝西西安 大學教師
魯迅曾問過一個問題：“娜拉出走以後怎麼辦？”若將此問題放在當代中國人對思想文化的選擇上看，著實顯得沉重，令人躊躇。但已到了非決定不可的時候，因為時勢不等人。
自清末以來，我們經歷了長時間的、前所未有的一次文化出走。如果說在早期還有猶豫和爭議，五四以後，這個出走就變得決絕，一去不回頭。平心而論，當時的出走是必要的。那時，作為傳統文化重要載體的制度與社會層面已陷入僵化和腐朽，沒有自我更新能力。文化本身內在的生命力被整個社會心理能量的退行所遏制，仿佛處於昏睡狀態。在這一大環境下，有進取心的文化人有一種被壓埋感，迫不及待地要逃離出去，以圖自救。而可以援手並寄予希望的當然是清新氣撲面的西風西雨，包括俄風俄雨。近年來，有人指責五四先賢是割裂傳統的罪魁。我以為這並不公允。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時的出走勢在必然，與西方文化的相遇也絕非偶然。且不論那樣一個處於上升階段的強勢文明有幾人能抵擋，單從歷史角度看，我們可以從中吸取營養，為自身文化和社會的重生做準備。
問題是：我們打算走多遠？倘若把這次出走比喻作未成年子女對父母的叛逆行為，可以想見，叛逆是為了脫離束縛，獲得自由。但脫離束縛未必一定會帶來自由。未成年人由於心智尚不成熟，不能真正獨立，習慣於依賴。在逃離父母約束後，通常會尋求另一個依賴對象，以替代父母角色。當然這個替代者不會如父母那樣嚴厲，所以看上去更有魅力。可這依賴一直持續下去，無疑是一種新的束縛。被甘願接受的束縛會演變成迷信。而被迷信左右的人永遠不會長大，也永遠得不到自由。
一個成年人面對年邁的父母，將不再有叛逆，有的是理解、感恩。他的和解之心會油然而生。真正的的自由屬於成熟的心智。思想的自由不同於我們通常理解的身體的自由，不是任性和猶疑，它是作為主體自覺的意志自由。這種自由立足於主體心的本真與內在理性，不受外物的牽制和束縛。我懷揣真理，不需依賴他人的判斷。自由意志與內在理性同一，這使它具有強大的力量，因為理念給了它明確目標。自由意志因此有了現實意義，它積極、主動，訴諸於實踐。這種力量的聚合足以影響和改變社會。即所謂精神變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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