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10月29日電/英國《金融時報》10月29日發表專欄作家戴維•皮林的文章《亞洲為何需要“亞盟”?》。以下是文章主要內容。
諾貝爾委員會將諾貝爾和平獎授予歐盟的決定引發一片揶揄之聲,這是可以理解的。不只一個喜劇演員說過,至少他們沒有將經濟學獎授予歐洲人。
然而,我們有必要問的是,在亞洲這樣一個因舊日戰爭引發的緊張局勢仍時時被激化的地區,哪家機構扮演了與歐盟類似的角色?答案是一個也沒有。亞洲有著太多職能重叠的機構,但沒有一家機構具備必要的廣度和深度,來發揮歐盟——更別提北約了——那樣的作用。亞洲地區的複雜性、多樣性和人口數量都遠遠超過歐洲。
亞洲出現這種機制上的差距情有可原。首先,亞洲地區是自然形成的,不像歐洲有那麼多人為的因素。自希羅多德以來,亞洲這個詞語一直被用來粗略地指代歐洲以東的世界。其次,在1945年以後的很長時間裡,亞洲根據不同的意識形態被分為兩大陣營。處於冷戰陣營一端的是戰敗後成為美國附庸的日本,而另一端則是共產主義中國。這就好比在歐洲,如果德國和法國分屬於不同的陣營,歐盟之類的項目自然就無從談起。
亞洲也組建了一些富有成效的組織。東盟做出了很多努力來促進東南亞10國之間的合作,但它的作用被低估。然而,東盟並不包括中國和日本。亞太經合組織(APEC)雖然成員廣泛,但它在嚴格意義上是一個經濟組織,沒有任何外交職能。
到目前為止,這一真空一直由“美國治下的和平”填補。美國捲入越戰,並通過秘密轟炸行動,將戰爭擴大到柬埔寨和老撾,這讓美國政府關於始終保證和平的幹巴巴的聲明不攻自破。不過,最近幾十年,美國的海軍基地為許多亞洲國家提供了穩定的發展環境,使得它們的經濟飛速增長。然而,隨著中國的崛起,亞洲缺乏一個強有力地區組織的問題日益明顯。看看中日之間圍繞一個無人居住、日本稱之為尖閣諸島、中國稱之為釣魚島的爭議吧。由於缺乏調解舊日民族主義爭端的機制,中日雙方只能互相攻訐。中國國內爆發了反日遊行活動,海上也出現了一些可能引發戰爭的衝突。雙方的民族主義者都叫囂著要開戰。
這一新局面使北京陷入兩難:隨著中國變得日益強大,北京方面是否應該遵守所謂的“國際法”?或者如印度評論家潘卡吉•米什拉所說的那樣,中國不願成為其他國家制定的全球秩序的利益相關者,它的這種想法是否合理?在實踐當中,北京更願意搞雙邊對話而非多邊對話。一個辦法就是實行中國版的“門羅主義”——門羅主義指當年美國人禁止歐洲人染指拉丁美洲。米什拉辯稱,與美國不同,中國缺乏傳教的衝動,它從不尋求將儒家或共產主義思想強加給其他國家。然而,中國的鄰國不太可能相信北京方面的善意。越南、菲律賓、日本和印度全都因為中國崛起而向美國靠攏。美國政府已經承諾將美國60%的海上力量部署在太平洋地區,但是即便如此,“美國治下的和平”還是變得一年比一年更難維持。
誰能取代它?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最近在新加坡的一次演講中,提出了一個基於亞洲的體系,他將這一體系稱為“太平洋治下的和平”(Pax Pacifica)。其主旨是避免地區不穩定並防止中美之間發生戰爭。該體系的前提是美國認可中國崛起的正當性,同時中國接受美國繼續在亞洲地區的存在。東盟國家將在該體系中扮演主要角色,以確保它不會簡化為中美兩國的利益瓜分。
陸克文表示,各國應擱置領土爭議,尋求共同開發爭議地區的資源。各國簽署的新協議以及各國軍方開通的熱線應會確保海上衝突不會升級。各國軍方可以通過聯合打擊犯罪和應對自然災難學會合作。
上述建議並非憑空產生。去年,美國加入了東亞峰會。東亞峰會是一個相對新興的組織,成員國眾多,而且重要的是它負有安全使命。所有主要國家(包括中國、美國、日本、印度和東盟,甚至還有俄羅斯)第一次全都加入了一個有著大膽抱負的廣泛的區域組織。陸克文希望它可以發展為一個亞洲安全與合作組織之類的機構。
這些都是最初期的階段。北京方面對建立一個亞洲機構框架如何反應至關重要。對於一個至少在理論上承認由於中國崛起而需要重新安排地區秩序的機構,北京都將有可能表示支持。同樣,中國也可能認為“太平洋治下的和平”僅僅是偽裝的“美國治下的和平”,其目的還是遏制中國。無論如何,有一點是清楚的,即真空狀態是危險的,亞洲需要一個值得頒發諾貝爾和平獎的地區組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