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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濤 許章潤 秋風:儒家復興與中國道路

http://www.CRNTT.com   2014-03-27 08:00:14  


 
秋風:儒學復興不能變成民族主義的虛驕

  秋風(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教授):中國之道本身就是普遍主義的道,這是我的一個核心觀點。在過去的120多年中,大多數的學者都把中國特殊化,把中國作為人類普遍歷史的一個例外。那麼普遍性在哪?普遍性在西方,在猶太民族,在基督教文明,在雅典文明,在從那些文明起步的整個西方文明。而中國是“非人”,就像黑格爾所講的:“中國從本質上看是沒有歷史的,它只是君主覆滅的一再重複而已。任何進步都不可能從中產生。”這樣的一個斷言在中國的知識分子中影響巨大,直到今天還有很多知識分子在重申這樣的看法。那麼我們中國人這幾千年是怎麼過來的?我們過的是不是“人”的生活?

  其實這個問題在我們當下的知識脈絡中是一個爭論題。所以很多人有“黑格爾式”的論斷,即我們要變成一個人,就必須先變成西方人,變成外國人,變成一個已經承載了普遍性的人。這是很多知識分子的論述,我覺得起碼是有偏頗的。中國有漫長的歷史,以及這樣一個超大的規模,我們完全可以由此得出一個結論——中國本身就是普遍性的歷史的構成部分。否則的話我們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中國現在會有這麼多人,並且維持了自己文明的連續性。

  美國學者福山寫過《歷史的終結》,那麼歷史的終結在哪呢?歷史就終結在西方那些現代性的制度中。有人說“人類的歷史將終結於中國”,中國是天下的第一階段,再過若干年,整個世界就是一個中國式的天下。有沒有可能?我覺得這是必然。
當然這件事我們可以當成一個信念,它並不是一個學術的問題,而是一個信念的問題。我覺得這個信念對於當下的中國人來說非常重要,重要在哪?重要在讓我們能夠突破對於自身特殊化的想象。我們必須把自己置於一個普遍性的框架中,去認識自己文明的普遍性。也就是說中國的文明從一開始就有普遍性,它不是特殊的。

  我們回到孔子,回到孟子,哪怕是回到荀子,他們討論和解決的都是“人”的問題,而不是“中國人”的問題。所以“中國之道”不是“中國人之道”,而是“普遍的人之道”,中國的道就是人道。先賢們一百年前在歐美看到很多讓他們感動的人、事、制度,從而感嘆“三代在美國,三代在英國”,其實是因為歐美踐行了“中國之道”,餞行了“普遍之道”,而這個道是沒有國家界限的。我覺得這是我們在這個時代特別需要注意的一種心態,否則真的會出現讓人擔心的一種傾向:我們自己把自己特殊化了,從事儒學復興的人也把自己特殊化了。比如有些人從事儒學復興、重建道統,只是為了解決中國的問題,只是為了中國人的幸福,甚至由此更進一步,變成民族主義的虛驕或者國家主義的狂熱。我覺得這其實是低估了或者貶低了中國之道。

  截至2013年9月,全球已建立435所孔子學院和644個孔子課堂,共計1079所,分布在117個國家(地區),成為漢語教學推廣與中國文化傳播的全球品牌和平台。

  我們今天從儒家復興的立場看道統,首先要有一個普遍主義的立場,或者說有個普遍主義的信念,由此才能夠展開道統。我們生活在一個開放的時代——不僅僅是中西,還有伊斯蘭文明、印度文明等文明並存的時代。中國之道,或者說孔孟之道,以及堯、舜、禹、周之道,在這樣的一個時代一定會有新的展開,或者說我們這些置於道中的人,一定會在這樣一個開放的時代,借助我們所能掌握的知識,去闡明這個道。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解釋道統,因為解釋一定是闡明,如果你不闡明它,那麼“道”就已經不存在了。我希望正如“弘道書院”這個名字,人能弘道,這個“道”之所以在這樣的時代存在,並且貫穿於我們的生命,貫穿於這個社會方方面面的制度中,是因為我們在體驗它,在闡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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