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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言紅樓夢：盛世流氓賈雨村

http://www.CRNTT.com   2013-09-21 07:46:56

不知道高鶚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他在1791年冬至後五日給新刊印的120回《紅樓夢》（即“程甲本”）作“敘”，對《紅樓夢》作了一個簡要而荒謬的評價：“予以是書雖稗官野史之流，然尚不謬於名教。”正因為如此，高鶚才會欣然接受程偉元的邀請，共同整理刊印《紅樓夢》。 　　《紅樓夢》怎麼會“不謬於名教”呢？《紅樓夢》是隱藏在官僚地主階級陣營中“極其陰險凶惡的敵人”，是名副其實的“名教罪人”，是向著反動派“聖世”謊言衝鋒陷陣最堅決、最勇敢、最全面、最徹底的激光與核彈。高鶚真糊塗也好，假糊塗也罷，從他的思想境界和生平經歷來看，這個人根本不可能“續寫”出驚天地泣鬼神、徹底否定聖朝聖世的後40回來。 　　賈雨村一生中進士，當縣太爺，後靠賈府關係任應天府地方長官；又極力巴結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一路飛黃騰達，由地方官升任京官“禦史”，“不過幾年，升了吏部侍郎”，後“補授了大司馬，協理軍機，參贊朝政”，累官至“兵部尚書”，進入國家核心決策層。小說用大量情節表明，這個流氓的發跡，充分見證了一個“聖朝聖世”官官相護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各級官僚貪污掠奪行賄受賄、窮奢極欲無惡不作的醜行；見證了司法如同兒戲、社會嚴重不公、貧富懸殊、治安混亂的悲慘事實。 　　賈雨村並不是一個“天生邪惡”的家夥，事實上，也從來沒有哪個惡魔是“天生邪惡”的。賈雨村起初不過是有一星半點的流氓素質，但是這一素質恰好能在一個邪惡的體制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與這個體制互為促進——一個邪惡的體制需要流氓來維護，而流氓也只有借助一個邪惡的體制才能飛黃騰達。 　　賈雨村的流氓素質，從他對恩人甄士隱和甄家娘子封氏的態度中可以初見端倪。賈雨村原本是喪家之犬，流落他鄉，寄寓葫蘆廟中，“每日賣文作字為生”。因他是個讀書人，相貌也魁梧，平時言談之間大概“偶爾露崢嶸”，甄士隱誤認他是一位“奇士”，總想幫幫他；後來果然找著機會，贈送賈雨村“五十兩白銀並兩套冬衣”，助他進京趕考。 　　“五十兩白銀”是個什麼概念呢？第39回，劉老老評說大觀園里的螃蟹宴：“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夠我們莊家人過一年的了！”看來，賈雨村得了五十兩贈銀進京，只要節儉一點，老老實實讀書備考，熬個一年半載是沒有問題的。所以說，要是沒有甄士隱的大力相助，賈雨村恐怕一輩子也出不了頭。 　　可是，賈雨村出人頭地之後，對甄士隱和甄家娘子的態度卻有微妙的變化。賈雨村中了進士，外放大如州做縣太爺，“送了兩封銀子、四匹錦緞，答謝甄家娘子”。然而賈雨村得了甄士隱岳父封肅的首肯，娶得甄士隱的丫鬟嬌杏作小老婆，卻“封百金贈與封肅”，這就有點兒離譜了。很顯然，賈雨村對個人私欲的滿足看得更重一些。 　　賈雨村對個人私欲的看重，一開始直接影響了他的仕途。“雖才幹優長，未免貪酷；且恃才侮上，那同寅皆側目而視”。看看，賈雨村一當官就幹起了肆無忌憚的貪污受賄之事。貪污受賄也罷了，這只是“路線錯誤”，可竟敢不把上司放在眼里，這就犯“組織錯誤”、“政治錯誤”、不把自己當自己人了，活該被上司搞了一下——彈劾說他“性情狡猾，擅改禮儀，外沽清正之名，暗結虎狼之勢，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語，結果“龍顔大怒，即批革職”。 　　賈雨村剛出道就翻了筋鬥，但能及時汲取深刻教訓，改弦更張，該巴結的不誤巴結，看准了可以望死里搞的就一定不讓人活，結果官運亨通，“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葫蘆僧亂判葫蘆案——貪贓枉法救了小流氓薛蟠，巴結了王子騰——這個老段子大家耳熟能詳，我就不說了。賈雨村有做得更狠的——世襲貴胄老流氓賈赦看中了石呆子珍藏的古扇，想盡辦法弄不到手，“沒天理”的賈雨村知道了，“便設了法子，訛他拖欠官銀”，“把這扇子抄了來，做了官價”，送給了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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