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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人的殘缺證明了神的完美 | |
http://www.CRNTT.com 2011-01-02 09:32:22 |
史鐵生:我常說這樣的話:“人的思想不妨先鋒一點,人的行為不妨保守一點。”那麼寫作也是那樣。你寫的時候,可能不見得那麼樂觀,因為你感覺到了問題和困惑,如果你覺得很順暢的時候,我覺得反倒沒什麼可寫的。所以在寫作上,我不排斥悲觀主義,也不排斥懷疑主義。但在生活中,你既然選擇了活著,幹嘛要痛苦地活著呢?不過,傻樂可不成啊!傻樂不算是樂觀。所以“悲觀”“樂觀”這樣的概念放到文學上,應該有重新的定義。 人不可能天生完美 記者:最近跟一些朋友談起你,他們一方面是關心你的《病隙碎筆》是在什麼狀況下寫的;二是想知道你的身體怎麼樣? 史鐵生:所以我說這個獎也對我鼓勵特別大。因為我腎衰竭之後,真的是沒有力氣,我覺得可能就寫不了了。但是幸虧有透析,要是倒退20年,這個病就是絕症,就沒有辦法。在近五六年,透析技術才比較成熟,所以我還能有這個狀態,但仍然很疲勞。昨天我坐飛機到廣州,因為貧血,缺氧,晚上都覺得喘不過氣來。所以我說到一樓的花園來進行採訪,空氣好一點。很累,特別容易疲勞。在開始寫《病隙碎筆》的時候,我覺得我能寫,我不能放下,放下可能就放下了。剛開始比較困難,每天寫幾行字。一星期我要去醫院透析三次,在上飛機前一天我還去透析了一次。這樣,一星期三天就沒有了。剩下的四天,上午可以寫兩三個小時。所以我現在寫得非常少,非常慢,但我在堅持,堅持每天都寫。《病隙碎筆》大概寫了四年,從透析之後到去年,共有十幾萬字。 記者:這個書名就把你的寫作狀態概括出來了。 史鐵生:對,這個書名自然而然地就呈現了。確實是病隙碎筆,所以形式上也就一、二、三這麼往下寫。 記者:你的《病隙碎筆》出來之後,在哲學界、思想界引起了震動。 史鐵生:應該沒有那麼嚴重吧,我覺得可能是我們一般人看哲學書看得少。我說那點零碎,人家大師全說過,我不過是把有的地方改得更容易懂一點。 記者:我看你的《病隙碎筆》,其實給我震撼最大的反而不是一些討論生命本體這一類的問題,而是你在書中談到的“殘疾情結”。你非常坦然並正視自己的殘疾,並引用了馬丁.路德.金的話:切莫用仇恨的苦酒來緩解熱望自由的幹渴。 史鐵生:OK,這個太好了!你注意到這個,我特別高興和欣慰。好多人沒注意到,但我很希望別人注意到這個。其實不光殘疾人,我們很多人都有這種情結,這個情結有時候會左右人,左右得一塌糊塗。中國人幾十年來反覆犯一些錯誤,就是太情緒化,缺乏理性思考。我跟殘聯的接觸很多,參加他們會議的時候,發現裡面就有一種情緒:“我們殘疾人……我們殘疾人比你們健全人要困難,因此我們殘疾人比你們健全人要優秀。”一下子就把兩者劃開了,但這其實完全不合邏輯。 記者:就是說,他把殘疾當成一種特權? 史鐵生:對,當成一種特權,並且演變成一種自我感動,自我原諒。這會對人的心理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那你說健全人有沒有類似的心理?也會有的。 記者:當你發現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殘疾,會不會豁然開朗,覺得你寫的是全人類的問題? 史鐵生:我想是這樣。曾經一度,有的評論家把我的寫作分成幾個段,1985年之前很多寫的是殘疾人,之後更多是寫人的殘疾,就是人的缺陷。按照宗教的觀點,就是“原罪”的問題。人生來有問題,缺陷,不可能天生完美。 記者:所以你說,“人的殘缺證明了神的完美。” 史鐵生:對。你用什麼證明神的存在?當你覺得自己是殘缺的,而有一個不殘缺的比照著的時候,神就存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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