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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人的春節返鄉筆記

http://www.CRNTT.com   2011-03-03 14:00:30  


 
回家的行囊

  春節日益臨近,在西安火車站和汽車站的人流中,背著扛著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腳步匆匆,他們帶了什麼行李?

  2011年1月底,春節日益臨近,在西安火車站和汽車站的人流中,背著扛著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腳步匆匆,在他們的行李中,在外務工者的行李最大也最重,但打開之後幾乎沒有一件像樣的禮物,均是破舊的棉被、衣物和日雜品,即使一個廢棄的塑料桶,他們也要背回千里之外的家中,每一件都舍不得丟下。在校大學生的行李內容最為豐富,在他們的行李中可以看到幾乎所有的陝西特產和旅遊紀念品。白領在擁擠的人流中最為輕鬆,他們拖著拉杆箱輕裝上陣,里面裝的多是電子產品。

  賀衛方:消失的墓地

  他在上海創建同文書會,創辦《萬國公報》月刊,是近代傳播西學的重要平台,維新巨子康有為、梁啟超等都受這份刊物影響很大。

  煙台人說起自己家鄉來,都會以這片土地豐富的物產、近代工業的成就以及良好的教育基礎而自豪。水果如蘋果、梨、葡萄、櫻桃,農作物如大花生,還有很多近代輕工業如鐘表製造、葡萄酒釀制等,本地人津津樂道,外地人贊不絕口。但是它們源自何處,許多人都語焉未詳,也不大深究。其實,所有這些都是西方尤其是美國傳教士自十九世紀後半葉陸續傳來的。

  這次回家過年之前,我正好讀到幾本有關西方傳教士尤其是美國長老會在煙台傳教有關的書,讀過之後,幾件事情給我印象深刻。比如我第一次注意到,中國近代第一所大學居然誕生在登州,也就是今天的蓬萊縣,正是那位在山東傳教歷時四十五年的美國長老會傳教士狄考文的創舉。狄氏於1864年創辦登州蒙養學堂,1876年易名登州文會館,1882或1884年擴建為大學,英文名The College of Shantung,為近代中國大學之濫觴。他於1908年病逝,葬在芝罘毓璜頂。

  同樣是美國長老會傳教士的梅里斯,1862年攜夫人來登州,傳教之外,與夫人創辦登州啟喑學館,將西方現代聾啞人教育首次引入中國。該校1898年遷址芝罘,成長為今天的煙台市聾啞中心學校。梅里斯的另一貢獻是從美國帶回大花生種,經推廣,成為膠東各地廣泛種植的作物,花生以及相關產品出口,創匯多多。1895年病故,埋葬在登州基督教墓地。

  郭顯德是另一位重要人物。1863年他二十八歲那年攜新婚妻子,來到上海,次年來登州,後轉芝罘,在山東傳教共五十六年。史載,郭顯德在傳教過程中注重基督教與儒家學說之間的溝通,強化對教徒人格的培育,在山東受感召的皈依者達到三千餘人。他熱情興學(煙台二中前身會文學校之外,在牟平、栖霞、萊陽等地開辦學校四十餘所),辦醫務機構(他和夫人是聞名遐邇的毓璜頂醫院的奠基人)。他的聲望之高,連對“洋教”刻骨仇恨的義和團也流傳這樣的戒律:“外人不殺郭顯德,國人不殺趙鬥南”(按:趙鬥南系郭之弟子,牧師)。郭顯德1920年卒於煙台,數以千計的各界人士出席葬禮,身後哀榮備極隆重。他也葬於毓璜頂的西僑公墓。

  回家之前,我就聽說毓璜頂的西僑公墓已被毀,但據說還存有幾塊殘碑。承在毓璜頂醫院工作的表妹和妹夫的幫助,大年初六下午,在一場雨夾雪降臨前的陰霾天里,總算看到了那幾塊墓碑。它們散落在煙台警備區醫院的院子里。先看到的是兩塊仿佛是棺材上的蓋石,面呈人字形,兩面分別刻有死者姓名、生卒年月、職銜以及頌詞。取水來洗去上面泥土,其中一塊蓋石上的名字令我大吃一驚:Alexander Williamson——這是大名鼎鼎的韋廉臣的棺蓋啊。韋廉臣,蘇格蘭長老會牧師,畢業於格拉斯哥大學。早在煙台開埠之前的1855年就來煙台傳教。他在上海創建同文書會,創辦《萬國公報》月刊,是近代傳播西學的重要平台,維新巨子康有為、梁啟超等都受這份刊物影響很大。棺蓋上刻著“法學博士”的頭銜,當是韋廉臣母校格拉斯哥大學為表彰他在中國的成就而授予的榮譽法學博士。曾與他在煙台共事的傳教士李提摩太說:“無論從體格、智力和精神方面看,他都是一個巨人。”他的身世和成就,許多近代史著作都有所論述。在棺蓋的另一側用英文刻著這樣的話,譯言略謂:“他居於對法官耶穌歸來時欣喜複活之渴望中,遙遠國度里長久歷程後迷途人終回歸其永恒之羅馬城”。

  找到郭顯德墓碑時天色已經暗淡,不過碑文大致上還算完整。一面是英文,另一面是中文。院中尚有散落方尖碑、石座、殘碎碑石若干,天色已晚,雪花飄落,不及細觀了。

  據說,毓璜頂西僑公墓是在朝鮮戰爭時期被毀的。那正是兩國交戰,反美情緒激蕩的時候。不過戰爭是活人之間的事情,在戰場上我們尚且要優待俘虜,為什麼在大後方會遷怒於這些早已死去了的人,何況他們還是些傳播福音與科學知識、興辦教育、治病救人、改善民生的使者呢。想象當年掘墳鞭屍、砸石毀碑的情景,人們是否想到這些人生前給這片土地帶來的種種美好事物?不僅如此,即便我們對於傳教士作用的評價有分歧,但這墓地畢竟是歷史的見證,批判者也可以把它作為生動的教材注釋,毀屍滅跡又是所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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