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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評智庫:構建基於中華文明的新禮治秩序

http://www.CRNTT.com   2023-08-27 00:18:22  


 
  佛教側重人與內心的關係,禪宗則是道教化了的佛教,也吸納了儒家的部分思想。其對中國人外交思維的影響相對較小,暫且不論。

  儒家側重人與人的關係,儒家理念因而成為中國人構建人際關係、治理國家與天下所憑籍的主要價值觀。“禮表仁里”是中華文明的主要特徵,它是關係本位而非(基督教文明那樣的)個體本位。“仁”是儒家價值觀的核心,“仁”意味著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它承認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主張“和而不同”並注重相處過程中彼此的“舒適度”,而不是“強求一律並為此軟硬兼施”。“禮”是為人處世的規矩,或曰處理人際關係的原則。“禮”經常與“儀”合稱“禮儀”或者“儀禮”。禮與儀的關係可以從縱向與橫向兩個維度觀察。《史記·禮書》雲“緣人情而制禮,依人性而作儀”,這是基於橫向視角,從感性與理性兩方面分析禮與儀的來源。從縱向視角,還可以認定“儀”是“禮”的操作化。“禮”與“儀”均強調節制與分寸感。相形之下,“法家”理念與行為屬於技術層次,為全球不同族群所共有。從陰陽視角看,儒家偏陽性,而道家與禪宗偏陰性。

  圈層結構是中國人際關係的典型特徵。在社會層面,以家族(宗族)為中心,通過一整套倫理道德與獎懲制度構建起以禮(儀)為核心的宗法秩序,以維持社會的有序運轉。在國家層面,倡行“家國同構”:家庭關係有由親到疏的“五服”與“九族”,天下也有由近到遠的“五服”與“九服”。因此,幾千年來中國人治理天下奉行的是與家族治理同樣的邏輯,“立於仁、行於禮”。這種天下秩序是一種禮治秩序,而不是美國學者費正清發明的“朝貢體系”,費正清基於過去五百年歐洲向全世界擴展中重視商業利益的事實,不恰當地過分強調了中國歷代朝廷與藩屬國之間的經濟關係,而忽視了朝廷在經濟上奉行“厚往薄來”行為的目的並非基於物質利益,而是維持以禮為特徵的天下秩序的有效運轉。因此,中國歷史上通常由禮部和/或理藩院負責處理與包括藩屬國在內的其他國家的關係。這個禮治秩序不時被打破,但從未被摒棄。

  中華文明是一種門檻比較高的獨特文明,而且沒有地理大發現、工業革命等機遇可用,因此,代表中華文明的中國,很難進行全球大擴張並取代美國的全球角色與地位、成為廣被接受的全球文明。也就是說,中華文明不大可能變成全球文明,中國未來的全球角色衹能是“在全球有重大影響力的區域文明”。但這不意味著中國(甚至印度)的經濟實力不能超越美國。一般認為,到2050年左右,中國、印度、美國將是全球前三大經濟體。

  五、中國與民族國家的關係

  近代以來中國遭遇“三千年未有之變局”,為了適應基督教世界主導的、濫觴於歐洲的現代民族國家體系,中國努力把自己變成“現代民族國家”。黃仁宇認為,經歷這個過程的國家是在穿越“歷史三峽”,猶如長江上的船隻經過三峽,要經歷許多激流與險灘。對於大國來說這個過程大概需要200年。依照這種說法,如果從1840年算起,中國大約要到2040年左右才能變成一個現代民族國家。問題是,民族國家不是普適性的國家形式,中國沒有必要削自己幾千年的文明之“足”來適應衹有幾百年歷史的民族國家之“履”。白魯恂((Lucian Pye))指出並被亨廷頓繼承的一個說法是,“中國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文明”。白魯恂與亨廷頓的思維中明顯帶有“基督教優越論”色彩,但就這一判斷而言,確實揭示了“中國歸根到底是一個文明而不全是一個民族國家”的事實。其實,“偽裝成國家的文明”也適用於印度、伊朗、土耳其等經歷過輝煌時代、擁有悠久文明歷史的非西方國家。這些國家可以通過吸納現代性的一系列成果(它們大部分是基督教世界創造的)來實現文明的復興,而不必在乎是否變成了一個民族國家。

  顯然,中國是一個文明型國家,將以自己的文明特色屹立於世,不追求取代與效法歷史上的崛起國(無論是帝國還是民族國家),也很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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