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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原歷史:常書鴻的膽識與徐遲的諛辭

http://www.CRNTT.com   2010-07-16 12:36:55  


    
  四 
  火車仍在烏鞘嶺群山中攢行。出了山,已經爬上另一個海拔,就到了武威,駛入河西走廊的康莊大道。 

  我想起了一件事。有一次到西安出差,飯館裡一位中年人愁容滿面地正在吃飯,我與他同桌,冒昧問了一句,可有什麼心事?我這個人好聊天。
 
  “想家啊!”他長籲短嘆起來:“這個大西北,住了一年還是不慣,盡是羊肉泡饃,哪有我們那裡茶淘飯就豆腐乳好吃!” 一聽就是四川人。 

  以後很久,中國美學學會會長王朝聞老人告訴過我他們家鄉四川的兩句土話:“好吃莫過茶淘飯,好看莫如素打扮。”王老說,別小看這兩句話,什麼是“美學”,這就是美學! 
 
  我對這位同桌說:“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四川不就在隔壁嗎!再說,西安怎麼能算得上‘大西北’呢!你最西到過哪裡?” 

  “寶雞,路過。” 

  “你連蘭州都沒有去過,怎麼就說‘大西北’住不慣。說實話,就算到了蘭州,也不能說就到了‘大西北’,要過了烏鞘嶺,過了武威,只有到了河西走廊,才有資格叫‘大西北’。” 

  “聽說蘭州小孩騎著駱駝上學?”
 
  “這你又錯了,蘭州跟西安差不多,你在西安大街上可見到過駱駝?”我繼續說:“到了河西,那才叫好!火車開出兩個小時都見不到一個人影,沒有幾棵樹,全是大戈壁。其實新疆人連河西都不認為是‘大西北’,他們把凡是嘉峪關以東的地方通通叫做‘口裡’,都算內地,只有新疆才是‘大西北’。” 

  話匣子打開,我又說:“這個說法漢代就已經有了。班超經營西域三十一年,七十一歲了想回內地,給漢武帝寫了一個奏折,也只是說‘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是把敦煌玉門關當作內地與‘大西北’的界綫的。” 

  意識流又轉回到常老,想起當年他義無反顧從四川來到敦煌的情景。
 
  1942年就籌備去敦煌了,走以前,政府也給了一點開辦費,但少得可憐,常老就辦畫展,賣了40多幅自己的畫,又賣家具,當衣物,就用這個錢出發了。離開四川時是三個人,其中兩個就是騙子,只是借此到敦煌淘取資料,等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席捲而去,給研究所什麼也沒有留下。先生到了蘭州以後又補充了三個人,最後連他一起包括會計、總務、總共6個人,在43年2月從蘭州出發奔赴敦煌。 

  要知道,2月是甘肅最冷的月份,他們真的像中世紀的苦行僧一樣,穿著老羊皮襖,頭戴老農的遮耳氈帽,搭乘一輛破舊的敞蓬卡車,開始了敦煌之旅。路上顛簸了一個多月,翻越了烏鞘嶺,穿過河西,到了安西縣,連公路都沒有了,只得改騎駱駝,又走了一百多公裡,才來到三危山下。從安西到敦煌,途中有一個地方叫甜水井,因為一路都喝苦水,以為甜水井的水肯定好喝,沒想到這裡的水更苦,含有過量的西醫稱做“瀉藥”的硫酸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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