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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奴十二載》:一個關於自由的故事

http://www.CRNTT.com   2014-03-21 13:00:28  


 
  “身體”之於“自由”的意義

  在一次訪談中,麥奎因提到自己和一個非裔美國人的區別僅僅在於,“他們的船駛向了右面而我的船駛向了左面”。借這個抹去太多歷史細節的患難情誼比喻,他將自己和美國的蓄奴問題聯繫起來,即他們都有著共同的血脈源頭,承受著相似的奴隸制迫害,只不過一支去往美國,而另一支來到歐洲。的確,黑人身份始終是麥奎因不得不去面對和思考的問題,如他常常提到父親在臨終前給他講述的在牙買加受到歧視的故事,以及這些故事給他的震撼,而他早期拍攝的短片,如《照明器》、《加勒比人的一跳》等,也不斷試圖碰觸殖民歷史和黑人境遇的主題。可以說,麥奎因對奴隸制的關注起於一種使命感,而所羅門·諾瑟普根據自己親身經歷而著的《為奴十二載》以其真實性和細節感,為他提供了一條得以付諸實踐的路徑。他提到,大部分的人以為自己了解奴隸制,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因而《為奴十二載》承載著向人們展示奴隸制的重任。基於這種意願,他對原著產生了某種頗為強烈的執著—據稱,影片中80%的對話來自於原著。

  不過,麥奎因對奴隸問題的認真與執著,也在很大程度上引致了人們對影片《為奴十二載》的詬病。幾乎在所有的訪談中,他都不得不回答相似的問題:為什麼要以這樣驚心動魄的長鏡頭來再現帕齊受鞭打的一幕?在這個7分鐘的長鏡頭中,帕齊近乎窒息的抽噎、背後騰起的血霧與開裂的鞭痕,埃普斯瘋狂的抽打,埃普斯夫人冷靜而狠毒的慫恿,普拉特絕望的呼喊交相呈現,構成了極為刺激感官的施虐場面。許多人為此感到不適,而麥奎因對此的回答卻帶有幾分莊嚴:“因為我們需要展示證據。私刑應該以它最合適的方式實行。因為成百上千的人曾經面對這些。有人的先輩曾經歷這樣的事,因此我必須如我已經做的那樣將之呈現出來。”可以看到,正是在一次次的私刑場面中,麥奎因呈現出了奴隸制的壓抑與扭曲,並放入了自己的思考與批判。

  另一個較為著名的段落,是普拉特被吊在樹上,僅用腳趾撐地來維持懸於一線的生命。在一個全景鏡頭中,前景的樹枝與地面穩定的平行線被普拉特抽搐、晃動的身體連接起來,形成脆弱而有張力的畫框,框住了不遠處從房子中若無其事地走出、活動的黑奴。繼而,幾個淺焦鏡頭將普拉特虛化為暗斑,並越過他依次展現明亮陽光中嬉鬧的孩童與樓閣上沉默的福特夫人。強烈的動靜、明暗對比,使畫面充滿不安與怪誕,將普拉特作為一個奴隸的脆弱、無力以及他人的冷漠與軟弱淋漓地呈現出來。“身體”在此承載著最為豐富的意義—它是“證據”,是束縛,是暴力的作用場域,也是制度可以規約的最根本實體。

  實際上,以身體作為表意場所的方式在麥奎因的電影中並不陌生。無論是《饑餓》中絕食抗議的北愛爾蘭共和軍鮑比·桑茲日漸消瘦和毀壞的身體,還是《羞恥》中耽於性癮的亢奮身體,都在毫無遮蔽的展示中不斷強調、推進著影片的主題。如果在這一點上將3部影片對比來看,會發現《為奴十二載》似也有著超越控訴奴隸制的層面,即它不僅是謹慎而忠實地重現了一個曾有極大影響的“真實故事”,而且,它也與前兩部影片相呼應,延續著麥奎因一貫的關注,即“身體”之於“自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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