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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鷹:範曾的“國學”

http://www.CRNTT.com   2011-07-14 14:39:38  


 
  其二,以常識調書袋,不解義理,混亂蕪雜,卻又口號連天。例證:範曾《走進國學》(《人民日報(海外版)》2011年6月3日)一文,全文所列標題分四部分:國學的“源頭活水”,國學的分類,國學與現代社會的關係,幾本國學參考書。就我所知,就題名與結構看,這篇文章當是“範曾國學”絕無僅有的“綱領性文件”;該文末尾注明“本文為範曾在部級領導幹部歷史文化講座上的發言”,則足見該文非等閑言論。然而,讀完此文,你除了見到在任何“國學讀物”甚至“百度百科”都可翻檢到的“國學”零碎信息外,無法從“範曾大師”的“講示”得知國學究竟何物、何義、何為。但是,你可以見到不少口號式的、似是而非的,只能界定為“範曾囈語”的“國學論斷”。比如:“國學的源頭活水究竟是什麼?用一句最簡單的話來概括,即‘先秦之學的生發’,這是對國學簡捷而明了的論述”;“國學的終極目的是‘為己’之學,而不是為人、為物、為事而學”。至於究竟有何依據,義理何在,“範曾大師”是不予論說的。

  其三,中西穿鑿附會,以不知為知,以無理為理,以妄說為真傳。《書道法自然》一文,散見於範曾近年出版的《書道法自然》、《範曾自述》等多種“著作”,當然是“範曾大師”論書法不可或缺之文。範曾在該文中稱:“柏拉圖之摹品說,在中國傳說中的庖羲氏之時已然作如是說。”《易傳.系辭》言:“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易傳》哲學的“仰觀俯察”的“擬象觀”,是基於“一陰一陽之謂道”的“唯變所適”的宇宙論;柏拉圖主張的是以“永恒不變”的“理念哲學”為前提的“模仿說”(不知範曾所謂“摹品說”語出何處?)。在“變動”與“永恒”之間,“庖羲氏”(伏羲)與柏拉圖正相反對,前者如何代後者立言?

  國學傳統的治學精神,儒家講誠意涵養,道家講虛心守真,釋家講本心自覺,這三者在“範曾國學”中是見不到的。“範曾國學”在當下文化中的聲勢排場之盛,由出版到演講,從平面媒體到影視網絡,只有“無所不能”的“範曾大師”能夠辦到。但是,無論搞多大排場,造多大聲勢,範曾還是免不了學界非議叢生。

  在《阿Q正傳》中,魯迅著墨不多地寫了一個“趙秀才”。這個本來依附於封建權勢的無德無才的“末代秀才”,不僅是未莊第一個“秋行夏令”,以“盤辮子”代“剪辮子”,表示擁護革命的“先覺者”;而且還無師自通地懂得了用洋錢購買“自由黨”身份,因而花四塊洋錢實現了自己超越未莊人的身份革命。趙秀才的創舉,不僅令“未莊人都驚服”,而且讓封建老父趙太爺“因此也驟然大闊”,“所以目空一切”。

  若趙秀才收了弟子,而未莊亦如今日世界這般大興廣告造勢,其弟子也必將在報上撰文稱頌趙秀才“無所不能,有所不為”。這樣的猜想,難免讀者要以為其中暗設了前提,將範曾的“國學大師”比擬於趙秀才用四塊洋錢換來的“自由黨”了。當然,讀者的“以為”,是作者所不能顧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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