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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從破冰到建交 13當事人親歷

http://www.CRNTT.com   2009-01-01 00:09:49  


   
  唐龍彬記得,基辛格似乎對當時中國的經濟情況更感興趣,“問了很多這方面的問題”。基辛格還半開玩笑地對中方人員說,這次你們的領導人會不會還批評我們美國是帝國主義,“後來雙方談笑風生,而且說話裡帶笑”。之前章文晉還交代唐聞生,裝作自己聽不懂英文,所以起初都是唐聞生做翻譯,後來為了節省時間,章文晉索性直接說了英文。

  交談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然後雙方分開休息。儘管時間很短,唐龍彬的直覺是“基辛格對第一次見到的中國政府的外交官還是留下了比較好的印象”。

  漸漸放松下來的,不僅僅是中國人。唐龍彬記得,當飛機越過雪山進入中國境內,站在前艙的溫斯頓.洛德曾頗為自豪地宣稱:“我是22年來第一個進入中國境內的美國官員!”飛機在北京南苑機場降落後,機門一開,第一個邁出去的基辛格又不無得意地回敬了洛德:“我是第一個踏上中國領土的美國官員!”

  特殊使命

  對唐龍彬而言,僅僅不久前,才剛剛得知自己要去執行這樣一次特殊任務,而這個任務來得非常突然。

  “(1971年)6月底的一天晚上22點鐘左右,韓叙(禮賓司代理司長)一個電話打到我家裡,讓我馬上趕到外交部。見面後他告訴我:‘我剛從姬鵬飛外交部長辦公室出來,現在正式通知你,明天去國賓館,接受新任務——要接待一個最高級的美國官員的秘密訪問。’韓叙特別強調,這個事情絕對保密,禮賓司全體人員只有他和我知道,即使對家裡人也不要透露半點消息。參加外交工作也十幾年了,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以往每次出差,唐龍彬總會給愛人留個電話或地址,而這一次,他只告訴愛人要去執行一個重要任務,萬一有事,就去找韓叙,只有韓叙知道他的去處。

  第二天上午在釣魚台國賓館,唐龍彬終於知道了自己要執行的特殊任務是什麼。“章文晉給我詳細看了中美之間這一期間秘密來往的一些文件,還有從秘密途徑搞到的基辛格的一些新聞片,我才知道我要接待的是來自美帝國主義的第二把手、尼克松的智囊人物基辛格。”對於要與美國人打交道的原因,唐龍彬還記得當時聽到的很形象的一個比喻:不能用兩個拳頭打(美蘇)兩個帝國主義,應該學會利用它們的矛盾。之前唐龍彬接待的美國人大都是一些旅遊者或左派人士,“真正的帝國主義分子”還沒有真正面對過,“所以先是感覺緊張,之後又不知道該怎麼接待他們”。

  雖然以往也執行過很多次比較特殊的外事任務,但這一次還是前所未有的特殊。唐龍彬對我回憶:“每次領導布置工作,不能用筆寫,只能憑腦子記,怕丟失了洩密。那時候我才三十幾歲,腦子還頂用吧,都靠強記。”唐龍彬說,這應該感謝在禮賓司十幾年的鍛煉,“那時候交通、通信都有限的,我們腦子裡首長秘書的電話記了一大堆,隨時拿起電話,給首長秘書打電話,都不用拿本子”。

  幾天後,周恩來總理出現在釣魚台,對即將被派往巴基斯坦的4位小組成員進行了類似於動員的講話。周恩來對大家說,這次是人家希望來跟我們改善關係,我們要歡迎,關於對待美國人的態度,他用了4個詞——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以禮相待、不強加於人。周恩來再一次向小組成員強調了保密的重要性。

  唐龍彬說,基辛格的住處是周恩來親自挑選的,“總理帶著我及章文晉的夫人張穎——她是搞內務工作的,一起選了五號樓。因為釣魚台朝北,五號樓比較偏僻,我們把北門封鎖了,只提供給工作人員用。四號樓留給周總理臨時開會、聽取匯報用,六號樓讓它空著,那裡出口處有個小橋,我們安排兩個便衣警衛,防止外面的人進來”。

  “總理指示一切要按照有利於中美高級會晤的友好氣氛來考慮,不該擺的不要擺,該撤的要撤,該提高氣氛的要提高氣氛。”而此時的北京,大街小巷都遍布著“打倒美帝國主義及一切走狗”的標語,釣魚台也不能幸免。“我們看了一下五號樓的房子,裡面到處都是紅衛兵高舉刀槍和帝國主義鬥爭的宣傳畫。周總理當時並沒有直接挑明該怎麼做,但想到他‘不強加於人’的指示,大家心領神會地把那些宣傳畫拿掉,掛上了齊白石、徐悲鴻的畫,或者擺放些瓷器。知道美國人喜歡喝酒,在會客室還特地擺了一個酒台,“美國酒XO啊都有,茅台酒更不用說”。

  令現在的我們難以理解的是,當時想在釣魚台裡擺放點鮮花“製造友好氣氛”,都成了一件難事。“那時候的釣魚台真是很慘,原來院子裡的園林很漂亮,但‘文革’後把那些花草都拔了,成了一片荒地。後來住了部隊,全種上糧食了。”唐龍彬回憶,他們當時還聯繫到一些公園想買些花回來,但偌大的北京竟連幾盆好花都找不到,“最後是通過幾層關係,找到中山公園一個老園工,他退休後住在北京近郊區一個四合院裡,自己養了一些好花。這樣總算弄了幾十盆花放在五號樓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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