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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偉時:儒家傳統困住了中國?

http://www.CRNTT.com   2013-05-17 13:51:43  


 
制度文化和非制度文化要分開

  今天我又加了一份閱讀材料,是2004年我的一篇文章,2004年9月3日至5日,在中國政府的支持下,七十多個很著名的人物,有學者、有官員,有海歸還有文藝界的,開了一個中國文化的會議,發表了一份《甲申文化宣言》。那時《新京報》、《南方都市報》還是一家,他們的記者很積極,將材料複印好讓我發表意見,我看了以後就寫了一篇文章《評“甲申文化宣言”》。那篇文章當時影響比較大。在這篇文章當中,我將我學習陳寅恪教授的兩篇文獻的一些心得感受寫了進去。大約在1928年,陳寅恪教授審查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上下卷,分別寫了審查意見。那個審查意見不長,但很經典,分析問題非常深刻。從方法論上、從根本理論觀點上,他提出一個問題:儒家文化在中國,具體轉化為制度方面影響是最大的。中國的社會制度基本上是按照儒家的基本觀念建構的。他說,這樣建構起來的文化,它的沒落是無可救藥的。因為它本來是跟農耕文化相適應的,自從工商社會發展起來,它自然就不適應了,想挽救也不可能。他提出的第二個論點,在思想文化的其它方面,道家、佛學(釋家)等,它們的影響更大,建樹更多。他這些論斷給我們很重要的啟示:不要籠統地講文化,要分層次來講,其中最核心的,制度文化和非制度文化要分開。制度文化,在一定歷史時期,特別是經濟進入全球化階段,全世界是大同小異的,除非不要現代經濟,不要市場經濟,什麼工商業,科學技術都不要,如果要的話,就要提供相應的制度環境,而這些在全世界是趨同的。但另一方面,非制度文化永遠都是多元的。過去人類文化多元,進入現代社會以後,語言是多元的,沒有統一過,今後也不可能統一。按照這樣一個方法論來思考,我想很多問題就比較容易解決。

  問題的實質就是這樣——是不是要抱著祖先那一套文化?如果不念四書五經,不天天念“之乎者也”就不是中國人?不按照孔夫子的教導作為思想指南,就不是中國人?甚至現在一些人,不穿傳統的漢服就不是中國人。這些是極端落後,說得不好聽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思潮。制度層面,我們抵制這些,但是非制度層面,愛穿什麼、主張什麼,都是非常簡單的問題,永遠不可能統一。

  所以,新左派現在提出來,要建立中國的學術概念系統,甚至最近一些學者說要建立中國的學術話語體系。講這些話的人,我想,是連學術的門坎都沒有跨入。學術的標準是求真。在這個標準面前,沒有民族之分,國家之分,只有真假之分。中國人研究中國,有很多有利條件,也有不利條件,洋人的研究在很多方面有可能走在我們前面。很奇怪,現在中國大陸風行的什麼《鄧小平時代》、江澤民的傳記都是洋人寫的,為什麼中國人寫不出來?我想不是中國人寫不出來,是這個環境讓大陸的中國人不可能寫,你如果調查江澤民的有些情況,中宣部會支持嗎?能像洋人寫江那樣,中宣部通知各地接受採訪提供材料?不可能,我們沒有這個條件。寫作是這樣,搞研究是不是符合實際就是檢查的唯一標準。

“中國學術話語體系”是“上哄領導,下蒙百姓”

  所以他們講這些話有什麼作用?只有八個字“上哄領導,下蒙百姓”。領導他聽起來很高興,你看,中國的學術話語體系,中國式的學術。那些官員都是我們教出來的,多數是大學畢業的,少數黨校系統,教育部不承認的。除了中央黨校,其它你說是哪個黨校的大學程度,碩士、博士按照法律標準都是假的。多數從大學出來的都是我們這些教師教出來的,我們水平不高,教出來的學生可能很多比我們高,但也有不少數比我們更蠢。所以官員一聽到下面說這是中國體系,我們創造的,於是高興極了:這是重大項目,給你經費。雙方很高興。在中國來講,一般老百姓民族主義是非常厲害的,聽到這些也高興。所以我概括為“上哄領導下蒙百姓”。

  可所有學術的成就,不是廣東那個出版局長所說的,得到中宣部的表揚和獎勵就代表水平高。真正的水平,要在世界文化領域、世界學術領域去比。這不能含糊。這是我要講的第二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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